俗話說,一文錢難倒英雄漢。作為兩手空空穿越到另一個世界的人,華月和藍染惣右介當然是——不存在這種煩惱的。
問就是救命之恩無以回報的傑克以極其熱情的态度和誇張的叙述向冒險家協會的凱瑟琳小姐推薦了他們,拍着胸脯為這兩位“挺身而出抓捕流竄到蒙德境内的惡性犯罪團夥成員,主動維護蒙德城安甯”的陌生旅人擔保。
随後,他執意陪同人生地不熟的二人一同尋找暫住的旅館,路上偶遇酒友,西風騎士團的騎兵隊長凱亞。這位上班時間公然翹班溜到貓尾酒館的騎士聽完傑克講述前因後果,一手還拎着貓尾酒館特供蘋果釀,一面爽快表示傑克的救命恩人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恰好在逛街(劃掉)巡邏途中聽聞有幢小樓短期出租,位置和環境都不錯,願意幫兩位旅人墊付一個月的房租,讓他們先在城内安頓下來。
信不信這番說辭是一回事,反正當華月詢問的視線落到藍染惣右介身上,青年從凱亞出現起便不曾變化的溫雅淺笑愈發誠摯,“凱亞隊長來得尤為及時,解了我和華月的燃眉之急,真是非常感謝。”
而皮膚黝黑的騎兵隊長彎起沒戴眼罩的那隻眼睛,擺着手笑聲爽朗,“哈哈,哪裡哪裡,藍染先生和華月小姐不僅是蒙德居民的恩人,也是蒙德城的客人,照顧好客人,本就是我的職責。”
敲定住所,解決工作,華月和藍染惣右介的提瓦特之旅總算有了個像模像樣的開端。
近一個月,“榮光之風”店主瑪喬麗總能看到褐發褐瞳的溫柔青年陪着明麗可愛的少女冒險家來到冒險家協會接取委托,視委托難度絮絮叨叨一堆注意事項,大部分情況下說到一半就會被華月面色無奈地手動轉身推去休息。然後藍染在目送華月朝委托地點離開後,才慢慢走去蒙德圖書館,沿路會客氣地向她和附近居民打招呼。偶爾有幾次,瑪喬麗目睹騎兵隊長凱亞無視藍染為難的神色,半道劫着人進了“天使的饋贈”——後一種狀況的結局一般是完成委托歸來的少女沖進酒館撈人,凱亞隊長表面嬉皮笑臉地道歉,轉頭下次還敢。
其實瑪喬麗也不是不能理解凱亞隊長的心思。兩個年輕人,從名字看似乎是稻妻人,一來蒙德就幫着逮捕犯人,處理各種委托,女孩子活潑陽光,青年人儒雅随和,但都對過往閉口不談,讓人忍不住心生親近和憐惜。旁人不便多問,由西風騎士團的凱亞隊長出面卻是再合适不過的。
事實上,凱亞和藍染惣右介明面上的聊天内容正如瑪喬麗所想,多是些瑣碎的閑話。
又一次在通往西風騎士團駐地暨蒙德圖書館的路上等到了悠閑散步的褐發青年,凱亞調侃地對他一攤手,“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得告訴你,你願意先聽哪一個?”
藍染惣右介的目光方才聚焦到立在牆邊的騎兵隊長身上,微怔後浮上抹苦笑,“凱亞先生難不成是什麼傳遞消息的雀鳥麼。”
“哈哈,開個玩笑,”凱亞假裝沒覺出藍染惣右介語氣中的困窘,“壞消息是今天代理團長琴小姐有事走不開,華月小姐有委托,監護人都不在,陪可莉玩的任務落到了圖書管理員麗莎小姐頭上,你的書大概率是看不成喽。”
“好消息嘛……貓尾酒館的蘋果釀還有存貨,天使的饋贈也新到了批上好的蒲公英酒,怎麼樣,有興趣嗎?”
青年的表情恍惚帶着些失落,但他立刻像是意識到什麼,習慣性地重新擺出笑臉,“……既然如此,今天我就恭敬不如從命,陪凱亞先生去喝幾杯。不過你也知道我如今類似靈體,接觸物體都必須先将自己實體化,華月一直很憂心我的情況,甚至不讓我參與戰鬥……”
騎兵隊長挑了下眉,上道地接口,“這是自然。看你的表情……莫非以為我會是那種硬要灌人酒的家夥嗎?啊哈哈,藍染是稻妻人吧,據說稻妻注重禮節,你可得早日習慣蒙德人的熱心腸。”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走進“天使的饋贈”酒館。
時值日中,遠未到酒館的最佳營業時間,凱亞眼觀六路,判斷出老闆不在後熟練地向酒保要了一杯午後之死,又為藍染點上一杯北風之望,落座于吧台。
一人喝酒,一人僅是作陪,氣氛倒也融洽。
“藍染你和華月認識很久了吧?”暴烈澀苦的酒液下肚,凱亞指尖劃過杯壁,随意起了話頭。
氣質敦厚的青年微微斂目,“從她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我就認識她了。說來慚愧,華月的父兄并不支持我們在一、并不贊同我和華月結伴出行,路上又出了意外,現在的我根本無法與她并肩作戰……”
他的語氣滑向沉沉的歎息,“……我虧欠華月很多。”
“她對你真好,”凱亞順着他的話感歎,“冒險家協會的凱瑟琳小姐提起過,華月接取的委托不乏‘清除深淵裂痕’之類的高難任務,即便風險再大,她也堅持獨立完成,從不和其他冒險家組隊,想必仍在等你和她一起冒險吧。”
“咦?凱亞先生大概是記錯了,”藍染惣右介露出稍許詫異的神情,旋即較真地糾正,“冒險家協會發布的委托是‘調查深淵裂痕’才對。我在圖書館的藏書中了解到,‘深淵’是提瓦特的禁忌,華月怎麼可能獨自處理連西風騎士們都無力解決的難題?”
“哎呀,是這樣嗎?”凱亞扶着酒杯轉了半圈,被高濃度酒精浸透的腦子似乎沒轉過彎來,幹脆一擺手,“哈哈,瞧我這記性。不過我們誰也沒見過華月動手,世上凡事皆有可能,指不定嗜酒的流浪詩人其實是風神,可愛的女孩子内裡深藏不露呢?”
“凱亞先生的觀點非常有趣。”
“哦?看來你并不贊同?”
“凱亞先生有思考過嗎,你是為什麼想要調查異鄉人?我們有對蒙德做出過什麼事嗎?”
“戒備與試探會有意義,僅限于力量相等的情況下,如果我們确實身懷你未曾知悉的力量,那麼你至今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鏡花水月罷了。”
最後的字節落下,面前溫熱的紅茶輕輕蕩開圈漣漪。
噙着淺笑的青年站起身,視線居高臨下,不帶任何情緒,“他們無法判别誰是誰非,對于善惡各執一詞,懷着某種荒謬透頂的無知互相懷疑……盡管如此,你還是站在【人類】這一邊麼,華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