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千年。
短暫的千年。
對人類來說究其一生或難達到的時光。對星辰來說誕生尚且不足的年歲。
有那樣一顆虛數化作的孤星,懷揣着提瓦特的記憶,以自己剛萌發的意識,踏上了不知未來、不問歸處的旅程。
宇宙是擁有規則的,它沿着恒定的守則,奔流于時序之上。星星的存在太過渺小,無力撼動浩瀚的偉力,無意破壞世界的循環。它無比明白,自己隻是或繁茂或凋零的世界泡的過客。
可它依然欣喜,隻因這是它第一次以【自己的意志】做出的決定。
是用眼睛去看嗎?是用耳朵去聽嗎?是用嘴唇去訴說嗎?是用手去觸摸嗎?
那心呢,心是用來做什麼的呢?
他控制着自己模仿人類創造出的軀殼,向前邁出了第一步。
—【世界HI0985】—
這個世界中存在名為崩壞的力量。它侵蝕、篩選着文明的星火,無情地予生命以試煉。
星星從枯萎蒼白的大地上行過,駐足在随處可見的戰場一隅。
它看到了,無法适格為女武神的少女戰鬥到力竭,躺在如山的崩壞獸屍骸間,于死亡前伸向天空的渴望。
于是它握住少女的手,虛數能量回應了再無聲息的少女的願望。
世人的視角下,最終時刻覺醒的女武神被堅執銳,所向披靡,用誓死的決意守護了一整個城市。
在朝陽初升之際,少女眺望着閃耀的地平線,微笑着和無拘無束的風一起,消逝于人們的記憶裡。
但從那天開始,星星擁有了自己的【容顔】。
—【世界M7755E】—
星辰墜落在人理灼燒的大地上,作為【Foreigner】參與進迦勒底拯救人理的征途。
穿越歧途末路的特異點,英靈和禦主用無限的勇氣,懷抱着微弱星火跨越曆史長河,直達冠位神殿。
她聽到了,所羅門王,羅瑪尼·阿其曼,曾向聖杯許願的神王放棄了自身的存在,将地上的法則交還人類。
“——訣别之時已至,以此舍棄世界。”
于是她在最後一刻化作虛數能量,擁抱光輝之人的靈魂,重塑了他的存在。
極北之地,禦主和瑪修一左一右拉住奇迹般存活的羅曼醫生的手,漫步在冰天雪地的青空下。
即使從此以後,迦勒底再不會留有【星辰之Foreigner】的記錄。
—【世界HI96521】—
崩壞是虛數之樹的篩選機制,是對文明的考驗。這樣的天理規則,同樣可以為人感知,為人理解——為人利用。
奧拓·阿波卡利斯,窮盡五百年的人生隻為創造一個存在“卡蓮”的世界。
當他舉起天火聖裁,一遍遍向虛數之樹發起無畏的沖鋒,遠超五百年的、陌生而熾熱的情感通過時空維管連接到她身上。
如果是單純的虛數能量,大概不會對此做出回應。然而她感受到了那份決絕的重量,開始思考人的生命與願望。
和她曾見到的無數英雄截然不同,不為了拯救世界,不為了複蘇人理,甚至直言自己就是罪大惡極、無可救藥的愚者。
一個純粹依靠着執着和“愛”走到最後的人類。
不能稱之為英雄,卻也無法以惡人來定義的人類。
于是她自虛數之樹中伸出手,拉住了罪業纏身又至死不移的青年。
無人知曉的記憶裡,星辰第一次傳達出自己的聲音。
“【人類】啊,讓我見證吧……你們的可能性。”
虛數能量蜂擁着包裹住他,達成了他的悲願。
她看見無數的生命揮灑,聽見萬物的歡語悲歌,訴說須臾的枯榮愛恨,觸摸世界的生滅輪回。
人類在她面前不斷選擇失去,不斷付出傷痛,然後步履不停,目光堅定,沿着未知的道标無畏前進。
真奇妙,人類似乎永遠不缺災難,可也永遠會超越災難。
相比之下,沒有人記得她,沒有世界歡迎她……好像也是無所謂的。
即使雙手空空地踏上旅途。
哪怕雙手空空地轉身離去。
……隻要能夠這樣看見、聽見、訴說、觸摸。
—【世界A98DR】—
再然後,在這個世界中,星辰成為了少女,少年成為了星辰的道标。
“世界”不會留存她的記憶,這是早就已經知曉的事。
盡管她與這個世界的理——“靈王”,契約在先,然而一旦她脫離這個世界,還是會即刻重新歸于“虛數”。
黑崎家不存在與黑崎一護雙生的大女兒。
露琪亞自始至終隻遇見橘子頭的孤僻少年。
浦原商店從來沒有出現過撸貓訓練的活潑少女。
如同她曾經遊曆的所有世界一樣,“命運”不會因為她的參與發生任何改變。
黑崎一家,露琪亞,織姬,夜一姐,浦原先生,屍魂界和現世的一切都運轉如初。她是一段冗餘的數據,對世界而言毫無存在的必要。
黑崎一護的故事仍在繼續。她仿佛幽靈般,從世界的夾縫内窺探着少年的曆險。
現世、屍魂界、虛圈。人類、死神、虛、滅卻師。
這是一個普通的,關于【勇氣】和【守護】的故事。
少年的身影在她腦海中逐漸褪去顔色,變成無數情節中主線如出一轍,細節略有分歧的一段。
故事接近尾聲,觀衆理應散場。
……所以,我是因為什麼……才留在這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