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玉谷的大風大浪離璃月港實在有些遙遠,等在外走了一遭的華月回到這個提瓦特最繁盛的貿易樞紐,行走于吃虎岩人聲鼎沸的步道上,喧嚣的叫賣比任何感官都鮮明地提醒着她,她已然回歸了人間煙火。
趕到往生堂門面外的時候,路上忍不住買的糕點正好吞下最後一口,華月拍掉衣服上的碎屑,整理一下儀容,推開了大門。
“胡堂主,我回來銷假……啦?”
猛然被沖過來的胡桃握住雙手,雙眼放光地盯着瞧,華月的聲線翹起個弧度,不太想猜又是哪位勇士得了自己這鬼點子不斷的堂主青眼,即将步入吉兇未蔔的前途。
……千萬别是她。
“華月,今兒個堂内來了位大人物!”胡桃的語氣興奮。
“……是誰?”華月悄悄往下瞄一眼被胡桃牢牢裹在掌心的雙手,扯了下沒扯動,深覺今早看到黃曆上“不宜出門”的卦象精辟入裡,自己當時暗忖封建迷信要不得的聲音大了些,岩王爺莫怪罪。
胡桃握着她的手上下晃蕩,“這位可是稀客,七星天樞聽說過嗎?他專程來到這小小的往生堂,隻因新官上任三把火,求賢若渴不湊合,聽聞往生堂客卿衆多,八鬥之才不忍埋沒……”
“說重點。”華月終于把自己的手掙了出來,殘酷無情地叫停堂主對來客的吹噓。
不過……“新官上任”?莫非天叔尋到了接班人?
“新任天樞星一擲千金買下往生堂特約顧問華月往後半年的顧問時間外加給堂内每月特批一大筆額外經費!”虧胡桃能一口氣不喘地念出這麼長一串話,小巷派暗黑詩人名不虛傳。
不對,重點錯了。
“天樞星怎麼那麼想不開,我一非武力拔尖,二非智慧超群,也不是什麼長袖善舞的性格,”摸着下巴苦思半晌,華月把懷疑的目光移到她親愛的堂主身上,“……難不成胡堂主你?”
“哎呦呦~這是什麼話?本堂主像是會幹出這般事兒的人嗎?”出乎意料,慣常搞怪的胡桃雙手叉腰,昂着腦袋振振有詞,“叫你做天樞的顧問可是他一上來就開出的條件,保真着呐。”
行吧,反正都要拒絕,理由并不是很重要。
華月随意點點頭,“嗯嗯好的承蒙厚愛,我這就随堂主一起去見見這位錢多了沒處燒的新任天樞星。”
華月:“……”
天樞星:“?”
華月:眼神死。
天樞星:微笑。
領華月到達會客廳,如願見到自己期待已久畫面的胡桃保持着一張愉悅的壞笑臉,留下句餘音袅袅的“你們慢聊”,倏忽閃出房間并貼心地順手帶上了門。
屋内兩人一個氣定神閑喝茶,一個理屈詞窮站樁,隔着幾步的距離相視無言,竟然任由時刻流逝,好似先開口就等于讓自己落于下風。
終究還是端坐官帽椅的男人放了少女一馬,低啞的笑聲掃清沉疴,“我聽說隻要出價合理,往生堂特約顧問便可為你實現任何心願。”
“是,也不是,”特約顧問木着臉雙手抱胸,“若是您葬禮上需要千年不腐的棺木材質、入殓下葬的風水吉時、儀式所用的香料器物,我自是竭盡所能,但要問設兵布局、揭秘探查、打架鬥狠……天樞星藍染大人恐怕找錯了人。”
夾槍帶棒的發言又引得男人一陣發笑。他右手靠在茶幾上,用手背撐着臉頰,笑意懶懶散散——貌似是柔和幾個度之後的虛夜宮版本,“有沒有找錯人的判斷權在我,願不願襄助璃月的選擇權在你——光明正大處理深淵裂痕的機會,華月不會拒絕吧?”
少女一瞬失語。
深吸一口氣,她邁步,走動間步伐帶上絲急切,雙手徑直按上茶桌和椅子扶手,稍俯下身認真地望向青年,“說真的,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惣右介?”
華月靠得足夠近,近到藍染惣右介隻要略微伸長手臂,就可以輕易把她攬入懷中。
“華月似乎對我成為璃月七星非常驚訝?”他垂着眼摩挲茶杯的杯身,饒有興緻地反問。
“藍染惣右介成為了璃月七星,我怎麼會做這樣的夢?”華月的不解溢出言語,幾乎化作實質,“你不是矢志立于天上的嗎?”
為什麼會甘願屈居人下?
“理由麼。”
藍染惣右介放下茶碗,擡眸,在面前少女星河般剔透的瞳孔中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隻存在“藍染惣右介”一人的影子。
于是這一次他順從心意,将華月拉到自己的懷裡。
雙臂擁住的是如願以償的溫暖,藍染惣右介放任情緒散漫片刻,“你就當……璃月号稱無神的國度,七星以能者為尊,如果我可以做到帶領璃月發展,天權盡入我手亦不無可能,這與我夢寐以求的東西不謀而合,不是麼?更何況鐘離先生真的是非常睿智有趣的人,他和我聊了好些秘辛。”
“……不會太累嗎?”低落沉悶的氣音。
“偶爾也想讓華月用憧憬的目光看着我呢,為此,我仍有許多東西需要向提瓦特的神明學習,停滞不前可不行。”男人在少女看不見的角度彎起眼角,和煦的笑遮去了褐眸中星點的明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