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斷電話後車輛啟動。

他按着路線往地下車庫出口駛去。

快駛入上坡時，轉角處忽然蹿出一道黑影。

甯沛之瞳孔驟然放大，急踩刹車。

橡膠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在耳畔緊繃成一條線。

身子慣性向前，又被安全帶勒着肩膀拉回來。

甯沛之捂着狂跳的心髒，幸虧自己開車不走神。

“哎喲，我的天哪，”熟悉的保安隊長從角落快步跑出，“小崽子也太能跑了，喝個水的功夫也能跑沒影。”

“鞠大爺？”甯沛之下車甩上車門。

拿着保溫杯跑過來的不正是天天能見到舉父大爺。

“小甯啊，還好你刹車快，不然我可沒法跟他爸媽交代。”

說話間，舉父伸手在甯沛之前車胎旁撈了撈，片刻後揪出一隻黑乎乎的瘦猴。

抓手裡照着屁股就是“啪啪”兩下，怒吼：“你再給我亂跑試試！？”

“……這是？”

“我孫子，”舉父大爺沉着臉，“我兒子從老家送過來的，說是希望跟着我在A市上小學，把這身潑猴樣給改了。”

“還不趕緊給你小甯叔叔道歉！”

甯沛之懷疑方才那力度放在人類小孩身上能扇斷胳膊。

“沒事，下次注意别亂跑了。”他擺手，生怕舉父大爺又給他孫子兩巴掌。

手勁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舉父一看甯沛之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滿不在乎道：“你别擔心，打不壞，我們舉父皮實得很！跟你們人類娃娃不一樣。”

“……”

甯沛之趕着去赴宴，并未多說。

把爺孫倆載到小區門口後離開。

-

“沛之，這邊。”陳望舉起手對來人示意。

甯沛之點頭打招呼，往窗邊座位走去。

“老樣子，點了菌湯和麻辣的鴛鴦鍋，小料我也幫你們調好了，你看看菜品還有什麼要加。”

陳望耐心解釋，将菜單遞給對面。

“季然還沒來？”

甯沛之大緻掃了眼菜單，目光鎖定在金黃的小酥肉上。

幾乎是下意識地想叫服務員加一盤。

話到嘴邊猛然止住，突覺這是郁欽愛吃的。

“快了吧。三分鐘前他說快到了，”陳望長相清秀，臉部白淨，說話時手上總有小動作，這是大學幾年參加演講比賽留下的小習慣。

注意到甯沛之的眼神，他問：“加一盤小酥肉嗎？”

“不用，我随便翻翻，一會兒你問季然吧。”

菜單被放到一邊。

陳望打開鍋底開關：“剛才老闆還過來問我另外兩個帥哥怎麼沒來？就那個大胡子的，你還記得嗎？”

甯沛之點頭。

下一刻，老闆端着兩盤鮮牛肉出現，笑着道：“又到了一位，咱們可是好久沒見了。”

大胡子老闆的火鍋店正好是在他們入學那年開業的。

當時搞促銷活動，便多來了幾次。

甯沛之長相紮眼，一來二去老闆就記住了。

“是啊老闆，好久不見。”季然的聲音傳來，身上穿着綠色襯衫，從屏風後出現。

老闆回頭，擡手和老熟人打招呼：“到齊了，和以前一樣，你們桌八折。”

略微寒暄幾句，老闆便被前台員工喊着查看收錢機器。

桌上湯底熱氣往上冒。

季然迫不及待往鍋裡下牛肉。

邊上陳望咬了口紅糖糍粑說：“下個月有個妖整研讨會你們知道嗎？”

“什麼會？”季然嘴巴塞滿牛肉，口齒不清道。

“妖怪整形研讨會，”陳望重複，“我也是聽我們主任說起，你們倆大概都在拟邀名單上。”

妖整研讨會，每年由整形協會發起，邀請全國各地從事該行業的醫生參加。

“都三年沒辦了吧……怎麼突然又開始了。”季然沒什麼興趣，對他而言，研讨會吸引力還不如眼前浮起來的蝦滑。

陳望搖頭：“我不太了解，可能跟前段時間沸沸揚揚的換會長有關吧。”

甯沛之在一旁安靜吃火鍋。

他和季然都沒參加過妖整研讨會。

說白了，會上與商人之間的名利場沒什麼兩樣。

基本是趨炎附勢的牆頭草和馬屁高手。

“若是沛之去的話，大概率是當講師。”陳望說。

甯沛之：“……”

一點也不想當講師，留下的黑曆史都是高清。

飯後，陳望提出他先行趕回B市，日後有機會再聚。

話一出口就被季然堵了回去。

“趕什麼趕，晚上住我家去，”季然勾住陳望的脖子，“今天誰都不許回去，旁邊商場新開業遊樂城，走起！”

甯沛之：“……”

三人換了三籃子遊戲币，從抓娃娃玩到投籃。

季然還體驗了一把VR遊戲，打喪屍時手舞足蹈像個瘋子。

甯沛之無奈地站在一旁。

手機振動，看了眼主頁時間才意識到居然已經十點了。

微信上顯示了郁欽的未讀消息。

郁欽：【味道一般】

下面跟着一張生腌海鮮的照片。

郁欽：【下次我給你做熟的酸辣撈汁海鮮。】

甯沛之淡淡回複：【OK。】

他晃了晃手裡最後幾枚遊戲币，打算花完就回家。

五分鐘後，委婉提醒的郁欽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終是忍不住發了一條消息。

郁欽：【什麼時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