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沒有得到過，現在也不需要了，江舟太需要自己建立起來的安全環境了，他承擔不起未來某一天莫臨淵對他失望的結果。

猶豫了幾秒，江舟打算轉身就走的，可是命運偏偏要這樣玩弄他，帆帆看到他了。

“外婆，那個是不是舅舅啊？”帆帆指着方向。

“胡說，你舅舅早就丢下我們去過好日子了，等下...真是你舅舅。”楊岚瞥了一眼，反應過來後扯着帆帆小步跑向江舟。

“江舟，你回來了啊，怎麼不打電話提前說一下，家裡人都想你了...”

在楊岚細碎的話語中，江舟一同上樓了，楊岚似乎沒什麼變化，依舊是穿着老套過時的衣服，說話唠唠叨叨的。

這次回來，楊岚沒有讓江舟和她一起備菜，江舟以前還會幫點忙的。

江舟坐在這個他無數次傷心的家裡，心裡一時無言，居然有一絲陌生感，就像是以客人的身份回來了。

電視機裡放着的是帆帆愛看的動畫片，旁邊的櫃子上清一色的都是玩具，還有一張全家福，隻是那張全家福裡沒有江舟。

江舟看着那張全家福，下意識的苦笑了一下，拍這張全家福的時候，他應該躺在程家的實驗室裡，看着冰冷的天花闆。

帆帆在一邊的沙發上，手裡抱着玩偶，認真的看着電視機。

“舅舅，看我的玩偶，是不是很好看？”帆帆突然朝着江舟說話。

江舟回應：“嗯，好看。”

帆帆開心的分享：“是媽媽給我買的，媽媽和外婆是全世界對我最好的兩個人，給我買吃的和玩的。”

“舅舅，你的媽媽一定也很愛你吧。”

空氣寂靜了一秒，江舟不知道如何作答。

帆帆可能還小，不知道自己的外婆就是舅舅的媽媽，也可能是理解不了這些稱謂的含義。

江舟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點了點頭。

他這次忘記帶東西了，應該給帆帆帶點什麼東西來着。

“舅舅，我跟你說一個秘密，我要有新的爸爸了。”帆帆小聲湊到江舟的耳邊，看着廚房的方向。

廚房裡忙活的正是楊岚，帆帆也算是機靈的。

江舟咳了兩下，說：“嗯嗯，新爸爸對你好就行。”

雖然都說孩子小，什麼也不懂，其實很多事情，孩子都明白。

江舟端詳着帆帆，确實很像江錦衣，眼睛笑起來彎彎的，又白白潤潤的，性格外向，記憶力也很好，能夠一下子認出江舟。

江舟陪着帆帆玩了一小會兒，楊岚就喊江舟去吃飯了。

開飯前，江舟看着手機裡的消息。

莫臨淵發來的：舟，什麼時候回來吃飯，我在等你。

短短一句話就使得江舟促生一股極大的沖動，他不想待在這了，他想回去，回到莫臨淵的身邊去。

看着餐桌上熱騰騰的飯菜，吵吵囔囔的帆帆和他的媽媽。

江舟頓了一下，回複：在我媽這吃晚飯，不用等我，我吃完飯就回去。

收好手機，江舟拿起碗筷，慢吞吞的開始吃起晚餐，有一道菜特别的簡單，是胡蘿蔔炒玉米粒，可江舟總覺得很久以前也吃過。

“舅舅，這個好吃，給你。”帆帆扭着小小的身子，夾了一隻蝦放在江舟的碗裡。

江舟笑了笑，說了聲謝謝。

楊岚寵溺的看着帆帆，摸了摸他的頭，慈愛的說：“帆帆真的好懂事啊。”

“嗯，确實。”

江舟也這樣覺得。

不出意外地，楊岚歎了口氣：“江舟，你小時候也像帆帆這樣懂事的，就是長大了，沒那麼乖了。”

習慣了這樣的話語，江舟沒有再說話，專心投入到吃飯當中。

江舟吃完後，就打算走了，但楊岚說還有一些話對他要說。

“江舟，其實，媽媽也知道這些年來，你不容易，媽媽也想親眼看到你幸福，你也要把結婚對象帶回來給媽媽看看，好不好？”楊岚語重心長的說着。

她總對江舟抱着一些期望，期望江舟犧牲自己。

江舟從來就沒有想過去維系這段婚姻，所以更不用說這些事情了，他死也不願意把自己創傷擺在莫臨淵面前。

“...不用了，我先回去了。”江舟冷漠的拒絕了。

因為江舟的拒絕，惹來了楊岚的一頓數落，但江舟隻是低着頭，然後聽完了就走了。

江舟才剛剛下樓，莫臨淵就打電話過來了，說來接他了。

一輛銀灰色的車停在了樓棟面前，車型設計的很是漂亮。

江舟透過打開的車窗，看到了熟悉的側臉，高聳的鼻峰、曲折有緻的輪廓，這一切江舟都很熟悉，他立馬大步跑了過去。

“上副駕駛，不許去後排。”莫臨淵看到了他試圖去後排。

江舟被喊回來，灰溜溜的鑽進了前面的副駕駛。

“莫臨淵，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扒我家地址的，我從來都沒怎麼跟你說過吧。”江舟真沒想到是他親自來接。

旁邊傳過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空氣寂靜了一會兒。

“很久以前。”

這個答案不知道究竟是蘊含了什麼樣的感情。

江舟沒跟他計較這個，他又想起一件事，直言不諱：“莫臨淵，你從知道我在程家起，是不是就一直監視着我的一舉一動？”

“不然呢？讓我什麼也不做嗎？那時候你躲我躲了大半年。”莫臨淵理直氣壯。

想到被人一直盯着，江舟先是感到毛骨悚然，可是對方是莫臨淵，江舟反而能接受，他很喜歡被莫臨淵注視着。

為什麼會有一種偷窺狂遇上露陰癖的變态感？也算是...天作之合吧。

江舟在腦海裡糾結了一小會兒，最後放棄譴責莫臨淵的想法，至少，莫臨淵在那段時間裡沒有擅自幹擾他的生活。

比起程家的做法，莫臨淵給予了江舟太多太多，應有的愛和物質，一分不少。

莫臨淵不會強制江舟去适應他的生活，而是兩人一點點磨合。

比如，莫臨淵會把新買的很多昂貴的衣服塞進江舟的衣櫃，由江舟決定他到底要穿什麼，不會因為那些舊的衣服過于廉價而扔掉。

江舟也很少從莫臨淵聽到什麼譬如“你的、我的”這樣的詞，莫臨淵從來不分那麼清，他理所當然的覺得江舟可以擁有他的一切。

好日子過多了，讓江舟有些恍惚，坐在副駕駛上，車裡的空氣又香又舒服，眼前的事物有一瞬間的模糊，很不真實。

最重要的是，莫臨淵就在他觸手可及的身邊。

數十年的痛苦好像輕輕的被打破了，江舟心緒翻湧，難以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