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的打開這扇門,卻又覺得驚心動魄。
終于從這個門裡邁出去了一步,可是他也不知道要去哪裡,于是他決定去他前幾天去的手術室。
手術室的門沒有鎖,他小心的推開了。
裡面黑漆漆的,他打開了燈,熟悉的爬上手術床的位置,閉了閉眼,也還是睡不着。
他起身圍着手術室打量着,直到找到了一把尖銳的手術刀,他摁壓着這把手術刀,一點點的,看着指尖溫熱的血液一點點流出來。
混沌的頭腦清醒了幾秒,提示着他,這樣做似乎會得到死亡。
這清醒的幾秒,再次呼喊了兩個字的咒語,他開始變得茫然,握起手術刀,想把腦海中那個聲音徹底殺死。
他拿着冰冷反射着銀光的刀具一點點靠向自己的腹部。
迫近死亡,大腦反而越來越清醒,但他的決意卻越來越重,下手越穩。
随着刀尖紮入表皮,血液也開始逐漸湧出,腹部的衣服逐漸開始染紅,他疼的跪在地上,顫抖着松開了手。
此刻,手術刀已經沒入三分之一,足夠讓他死亡了。
感受的血液的流逝,他趴在地上喃喃道:“...肚子...流血。”
在死亡之前,所有重要的記憶一同湧了過來,原來這些記憶的擁有者,即是咒語的名字。
是江舟。
他是江舟。
死了,終于死了,太好了。
一個自由的聲音在慶祝着。
所有壓在他身上的痛、恐懼都消失了。
身體像是山一樣沉重,靈魂這艘船載着座山在汪洋中搖搖晃晃,緩慢、荒謬一般的前行着,幾乎無法看到這汪洋的盡頭。
這座山是那樣的腐朽、破爛和窒息。
底下的靈魂枯竭着,嚎叫着,期盼背上的這座山能聽見一點聲音。
他偏要讓這座山徹底沉沒,随同底下的船一起,都葬身在着深不見底、無邊無際的深洋中,随着感受到的重量一點點變輕,他準備迎來他的宿命。
可在漫長的時間裡,這片汪洋還沒有淹沒他,他還活着。
意外地,有一滴清澈透明的水落下來了,拂過了他悲慘的面容,引領着他走向另一片天地,讓他還留在這世間。
他在被救活之後的第一件事是:離開這裡。
25歲那年的記憶如同夢魇般困着現在近29歲的江舟。
他又回到了病床上,學會了流淚。
“舟,你比我想象中的還勇敢,我會陪着你的。”
一句輕柔的話斬斷了過去的回憶。
江舟醒來,猛地睜開眼睛,他被一個溫暖的體溫包圍着,一隻手拿着柔軟的紙巾抹掉了他的眼淚。
莫臨淵看着江舟翻過身來,盯着自己看。
“舟,怎麼還沒睡?”
莫臨淵摸了摸他濕潤的臉蛋。
從夢魇中醒來的江舟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一言不發,隻是呆呆的看着莫臨淵的舉動。
見此情形,莫臨淵以為江舟是要親親了,他捧着江舟的腦袋,極盡溫柔的吻着江舟的唇,引導着江舟配合自己。
“舟,張嘴。”
莫臨淵松開了一小會兒,同他認真的說着。
江舟猶豫了一會兒,不知道要不要這樣做,他還是慢慢張開了。
進入他嘴裡的不是苦澀的藥,而是...莫臨淵的舌,莫臨淵好像試圖在挑起他的興趣,引誘着他一點點回應。
過了好一會兒,江舟反應過來。
他推開了莫臨淵,怔怔的說:“這是在接吻嗎?”
“不然呢?”莫臨淵覺得江舟這個反應實在是有點好笑,難道不是江舟想親的嗎?
莫臨淵專注的望着他,笑着說:“難道讓你不舒服了嗎?”
一旁的江舟沉默了一會兒,腦子轉了一下,他說:“沒有。”
“那繼續嗎?”
“不要。”
“好。”
江舟這次沒有轉過身,而是繼續和莫臨淵對視。
他看了莫臨淵很久,感覺很奇怪,莫臨淵似乎沒對他做什麼事情。
“我、可以...”他開始零碎的說着,看起來很猶豫。
莫臨淵讀懂了江舟的眼神,吻了過去,他讀得懂江舟的心口不一,但也尊重江舟其他的選擇。
這次,江舟緊緊抱着他,沒有放手了。
等江舟徹底睡熟了以後,莫臨淵悄悄起身走到了窗邊,把窗戶打開透氣。
現在,屋内都是他的信息素。
他不想明天有人進來的時候聞到那麼濃的味道,懷疑他對一個失憶的病人做了點什麼不該做的事情。
莫臨淵關好窗戶後又回到床上抱着江舟睡覺了。
清晨,莫臨淵才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發現江舟已經醒了,看起來醒了很久。
他下意識的對江舟說了聲:“早。”
莫臨淵伸出手摸了摸江舟的腦袋,江舟看着他的眼神帶着困惑。
他一邊下床一邊叨叨着:“江舟,你先躺會,待會我讓人帶早餐過來,還有這幾天你住在醫院,給你也帶一些換洗的衣服過來。”
江舟突然拉住了他的手,露出一節手腕來,他擡頭脆弱的看着莫臨淵。
“淵。”
他隻說了一個字,神情看起來很是可憐,眉尾低垂。
“想說什麼?”莫臨淵直接問了。
可江舟又搖了搖頭,輕輕的松開了手,收回了視線。
莫臨淵彎腰湊過去,低聲勸道:“想要什麼就對我說,不然我離開了,就聽不到你的需求了。”
江舟眼巴巴的看着莫臨淵,依舊沉默不語。
莫臨淵還是選擇果斷的轉身離開,他相信,江舟會好的,會做出自己的決斷的,隻是需要一點點時間。
他不覺得自己對江舟是無可替代的,江舟是有能力走出困境的人。
對原生家庭、實驗室和程家,每一個足以讓江舟人生踏入陷阱的地方,都沒能攔住江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