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瑾話音剛落,葉琤蓦然起身:“你想說有人要害他?!”
喻瑾卻搖搖頭:“這你就想錯了。我們猜測,是有人在針對林嶼。莫晨風不過是時運不濟,幫林嶼擋了一劫。”
好一會兒葉琤才道:“也就是說,如果那天林嶼沒有離開東朝分部,出事的那個人就會是他。”
“你還記得當時他對付的是什麼異型麼?”
葉琤立刻道:“首級森柏,而且是頂尖的首級異型。”
“林嶼是土系。”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葉琤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森柏是木屬異型……屬性相克。”
喻瑾眉眼微垂,神情隐隐沉怒。他道:“此事發生後,我們複盤了當時的情況。結論是……如果在場的是林嶼,那他必死無疑。而莫晨風是主治愈的水系,異能自愈度極高,雖然傷勢危險,但最終還是逃過一劫。”
葉琤斬釘截鐵道:“這絕對不是巧合!等等,你們?你們早就知道了?大哥怎麼不告訴我?”
“稍安勿躁。”喻瑾道,“如果他當時就把這猜測告訴你,以你這性格,是不是會不顧一切地私下調查?但恕我直言,六年前的你不比現在,你什麼都做不了。最重要的是,一旦我們的推測坐實,若你在調查途中被幕後主使發現,那你豈不是一個活靶子?”
葉琤啞口無言。半晌,他重新坐下,冷靜道:“你剛剛說推測,也就是說沒有證據嗎?”
喻瑾靜默一瞬:“當年沒找到。但現在有了一點線索。”
“什麼線索?”
“我們抓到的那兩個黑衣人,應當隸屬于别的異能者組織。昨晚莫晨風把他們送去總司查了一夜,發現他們六年前就在他圍剿森柏的地點出現過。”
葉琤一愣,脫口道:“怎麼跟老秦那事這麼像?”
“所以總司懷疑,他們恐怕使用了同一種方法誘使異型出現,給林嶼設局。”
說到這裡,喻瑾的語氣中有種冷漠的殺意。他道:“于是總司繼續審問下去,他們便如實交代六年前也是受雇于人在森柏出現的地點做手腳,并且和這次要他們劫走秦聞謙的是同一個人。”
葉琤總算明白林嶼那草木皆兵的态度是從何而來了,敢情是有前車之鑒。他不解道:“這人跟東朝分部有仇?”
“暫時不清楚。現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誘導異型拱土的方法的确存在,總司已經從他們嘴裡問了出來,準備嘗試一次。”
葉琤皺眉:“這也太冒險了。”
喻瑾道:“事發至今已經六年了,很難再找到别的線索,隻能姑且一試。”
葉琤想起什麼:“對了,你能恢複老秦的記憶嗎?如果他能想起來的話,我們就可以知道他失憶那三個月期間到底發生什麼了。”
喻瑾卻道:“沒那麼簡單。我若想抹除一個人的記憶,他就很難再想起來,至少單靠他自己是不可能做到的。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等回去以後我跟他接觸一下,看看情況。”
午後的溫度逐漸升高,葉琤隻覺心浮氣躁、頭頂冒煙:“我最近是不是水逆啊,怎麼麻煩事一個接一個找上門。”
喻瑾勉強聽懂了,出言安撫道:“總司會跟進的,你也不用太擔心你大哥。”
葉琤氣惱道:“有人身危險的是林嶼吧,大哥不過是遭了無妄之災。”
喻瑾淡淡道:“事已至此,在總司的結果出來之前,我們隻能等。”
兩人對坐默然許久,直至日影西斜。喻瑾手裡的飯菜已經涼透了,他卻一口沒動。見葉琤郁悶依舊,喻瑾道:“暫時别想這些了,出去走走吧。你說的,來都來了。”
葉琤撲哧一笑:“你學得還挺快……行,我回來的時候看見隔壁有個酒莊,去看看。”
度假村裡的酒莊建築頗有年代感,藏酒品類豐富,其中一半是私人窖藏,另一半開放給遊客參觀品酒,順便賣賣酒增加點營業額。酒莊園子裡井井有條地立着成排的葡萄架子,工人們正在給最後一批葡萄嫁接綠枝、灌水及除害,不少已經開出了花。顯然,這酒莊的主人相當愛惜它們。
穿過綠藤纏繞的長廊,兩人來到酒莊的城堡。為了釀酒時有着良好的發酵環境,整座城堡都做了恒溫恒濕的設計,體感陰涼舒适,空氣中淡淡酒香彌散。葉琤吸吸鼻子,道:“釀的大多是幹紅,幹白比較少。”
“這都能聞出來?”
“它們的原材料和釀造工藝不同,氣味也不一樣。幹紅酸中帶澀,口感醇厚;幹白酸度雖然比幹紅高,但清新爽口。”葉琤解釋道,“我鼻子靈,很容易分辨。你不太喝酒吧?”
喻瑾緩緩搖頭。
葉琤深以為然:“一看你就是喜歡喝茶的。”
兩人跟随侍者走到地下酒窖,裡面燈光柔和,映照着數以百計的橡木桶,有條不紊地壘放在一起。各種酒類發酵的香氣醇正悠長,侍者端來托盤,高腳杯中的酒液微微漾起,宛如紅寶石般的輝芒流光溢彩,攝人心魄。
葉琤端起一杯遞給喻瑾,道:“試試看。”
喻瑾捏着杯莖,稍微晃晃酒杯,抿了一口。葉琤注意到喻瑾大多時候都穿一身古制改良的常服,天然一股子書卷氣,但葉琤并不覺得他與這地方格格不入。喻瑾的舉止素來優雅從容,仿佛從水墨畫裡走出來的翩翩公子,葉琤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過去,目光停留在他唇邊沾染的一滴酒液。
刹那間,葉琤腦海裡閃過無數畫面。他面不改色道:“怎麼樣?”
喻瑾抿了抿唇,那滴酒液滑入唇齒間:“還行。”
地窖裡分明是陰涼舒适的,可葉琤卻覺得他的臉都快燒起來了。他慌忙移開目光,一口飲盡杯中酒,味覺卻一反常态地失了靈,咂摸半天也沒品出個什麼味兒來。
那邊侍者還在滔滔不絕地介紹酒莊的曆史和葡萄酒的品類,喻瑾聽得認真,葉琤卻走了神。他腦子裡沒由來地蹦出前天和秦聞謙遊覽海洋館時的對話,連忙在心裡給自己扇了幾個大嘴巴子,定定神,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事實上注意力全都放在喻瑾身上。
侍者又斟了幾款不同的葡萄酒給兩人品鑒,葉琤想着心事,也沒留意,一股腦地全喝完了。他本來酒量挺好,可今天幾杯下肚,居然開始上頭了,直到喻瑾連喊他好幾聲才勉強回神:“怎麼了?”
喻瑾倒是清醒得很,他蹙眉道:“你喝醉了。”
“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