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琤聽完,不動聲色道:“他有什麼來往密切的人嗎?”
“來往密切……”三人面面相觑,“我們和他雖然已經合作過好幾年了,但每次見面都是他單方面聯系我們,他也從來不說他的事。而且,幹我們這行,是不能打聽雇主私事的。”
葉琤嘲諷道:“你們還挺有職業道德的。”
他本來想從三人口中挖出關保恒背後組織的線索,上次那個催眠者還沒找到,葉琤始終耿耿于懷。一想到有這麼一個實力不明、藏形匿影的家夥躲在棋盤後草菅人命,就有一股無名孽火在燒。
隻可惜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葉琤又問了些别的,但三人基本一問三不知,搞得他氣悶至極,幹脆把門砰地甩上,隔絕掉裡面三人的叫喊,靠在牆壁上,低頭揉額角。
吳縱一直待在觀察間裡,見狀連忙走出來:“葉哥,這些人現在要怎麼辦?”
“嗯……”
葉琤思忖片刻:“暫時不要移交,等喻瑾回來,讓他再問問。”
吳縱隻知道這些人大半夜襲擊并企圖置葉琤于死地,适才旁聽時震得他目瞪口呆,對此感到詫異至極:“這些人真是太嚣張了,居然敢對葉哥你下手……葉哥你之前得罪過什麼人嗎?”
不,是老媽得罪的。葉琤面無表情地想。
吳縱還在絮絮叨叨:“葉哥,要不你這段時間就别出門了,莫大哥肯定會擔心的。揪出幕後黑手的事就交給我吧,反正找人和僞裝跟蹤我最在行了。”
就在這時,葉琤的手機響了:“喂老秦,怎麼樣,抓到沒?”
秦聞謙聲音沉悶:“關保恒死了。”
葉琤愣住:“死了?怎麼回事?”
“我們在他家裡逮到的,帶回分部關起來的時候,暫時離開了一會兒,就這麼十分鐘的時間,這家夥服毒了。”
秦聞謙十分懊惱:“我們本來以為他隻是個普通人,就沒給他搜身,也沒綁着他,沒想到他口袋裡居然還藏着氰|化|鉀的藥丸……等我們發現的時候早就涼透了,壓根救不回來。”
“……”
秦聞謙知道葉琤恐怕更氣悶,好不容易追查到的重要線索一下斷了,換誰都不好受:“行了不說了,我得去跟林部長說明情況。”
“哎等等,你别跟他說我的事。”
“成。”
切斷通話,葉琤直起身,神情肅然:“吳縱,你不要參與這件事——提都不要提。”
吳縱懵道:“啊?為什麼?”
葉琤并未解釋,而是叮囑道:“有關于這些異能者提供的線索,你不能外傳。看好他們。”
吳縱向來守口如瓶,葉琤對他很放心,拍拍他的肩膀就走了。
葉琤沒去辦公室,而是回到宿舍,将與關保恒相關的情報貼在白闆上,和其他事件的線索放在一起對比。他思忖片刻,在關保恒名字下方寫下“前實驗人員親屬”,并在其與總司之間畫下雙箭頭,打了個叉号。
現在,最明确的動機已經出現,先前那些針對聯盟及其高層執天者的行動多半都是出自他們之手,且不論對方接下來要做何舉動,都勢必圍繞着這個目标展開。想必關保恒的确知曉什麼極為重要的信息,才讓他甯可以死來掩蓋這些秘密。
關保恒憎恨聯盟的所作所為,為了給弟弟報仇,居然能做到這種地步,葉琤真不知道該感歎他究竟是心志堅忍,還是太過執着。這麼想着,葉琤默默為這個連面都沒見過的男人哀歎一聲,随即把目光落在前實驗人員幾字上。
關保恒已死,就算是喻瑾也沒法用催眠術向他問話,隻能暫時往這個方向查查看了。至于可能與之相關的人,葉琤目前隻能想到一個——柳碧縧。
柳碧縧遇襲全在那所謂的異型研究資料上,葉琤若想向她問些什麼,必然逃不開這個話題。可一想到這是二十年前發生的事,葉琤就忍不住皺眉:他現在已經無比确信,自己小時候所遭遇的劫難和總司檢驗處發生的事有關。
葉琤突然想起一件被他忽略已久的事情。喻瑾曾說總司檢驗處因違規進行人體實驗而被母親血洗,難不成,檢驗處所做的人體實驗,和域場的移植有關?
似乎不無可能。葉琤清楚他正隐約窺見真相的冰山一角,心底逐漸泛起冷意。
如果真是這樣,此事一旦外傳,對聯盟的聲譽将是巨大的打擊,難怪聯盟對此諱莫如深,還刻意抹除了當事人的存在。
想通這一點,葉琤不由得呼出一口氣,沉重又無奈。
還真是冤冤相報何時了啊。
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柳碧縧身上。這是個突破口,但也是道關隘,經古董店遇襲一事後,他算是對這個小姑娘有所了解,雖然表面上和氣友好,但實際上卻是八面玲珑,心理防線較高,哪怕是對唐岷的信任度也有限,唯一知曉内情且被她所信任的人顯然隻有喻瑾。
如果喻瑾叮囑過她什麼都不能說,那葉琤問了也白問。
葉琤無意識地轉着筆,憂愁地念叨:“喻瑾啊喻瑾,你怎麼就什麼都不肯告訴我呢?”
他尋思半天,最終還是決定暫緩調查。即便喻瑾如今暫時對他有所隐瞞,但葉琤相信自己的直覺,無論如何喻瑾都不會對他懷有敵意,哪怕是表白失敗,最多也就是保持距離,變回兩人剛認識那會兒。
不過一想到這個,葉琤就會不自覺地陷入漩渦中,糾結茫然,不知所措。他撐着腦袋黯然傷神,開始思考是不是哪裡做錯了什麼,給喻瑾留下了糟糕的印象,以至于他聽到剖白的言論後怫然不悅。
葉琤想心事想得懷疑人生,心不在焉地走神多次,連吳縱這樣的粗線條都有所察覺。他舉着一份文件,看着底下的簽名欲言又止,終于忍不住問道:“葉哥,你這幾天是怎麼了,一直悶悶不樂的。”
葉琤充耳不聞:“還有别的要我簽嗎?”
“……哎呀葉哥!”
吳縱不禁跳腳,他把文件遞到葉琤眼前,指着右下角的簽名道:“你看看你簽的是什麼!”
葉琤定睛一看,發現白紙上明晃晃地寫着喻瑾二字。
葉琤:“……”
字迹工整漂亮,瑾字的最後一筆輕輕往裡一勾,無端生出纏綿之意。葉琤眼神閃爍,捏緊鋼筆,心裡百味翻騰。
吳縱還在叭叭:“喻瑾隻是這兩天有事回老家了,葉哥你也不用這樣吧,這洪水都快泛濫成災了!”
“……什麼玩意!”葉琤回過神來趕他,“少玩爛梗,去去去,再去打印一份出來。”
趕走吳縱,葉琤繼續浏覽文件,卻發現原本整齊劃一的黑字開始扭曲活動起來,像螞蟻般爬來爬去,重新組成喻瑾二字。
葉琤閉眼歎氣。注意力不集中的後果便是如此,稍微一點苗頭,千裡之堤便盡數潰敗,相思成災。
叮鈴鈴——
葉琤轉頭一瞧,手機屏幕上顯示着喻瑾二字。他不禁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沒有眼花,而後反倒在心裡炸開了花:喻瑾居然主動給他打電話了!
葉琤想都沒想就按下接通鍵,剛想開口卻又語塞:“……”
信号傳輸遙遠,聲音略顯失真,但喻瑾咬字清晰:“是你麼?”
葉琤喉結微動:“是我。”
喻瑾似乎聽出他的不自在,别的什麼也沒說,隻道:“你來一趟東朝區瓊台城,我有事需要你協助。具體地址我稍後發給你。”
東朝區瓊台城?這不是關保恒住的城市嗎,難道又有新的線索?
葉琤剛想細問,喻瑾便續道:“有異型逃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