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瑾被葉琤的一聲大喊轉移了注意力,兩人誰也沒料到易為春的決斷居然如此迅速,沒有絲毫猶豫,根本沒來得及阻止,暮江平的心口就多出了一道深刻的緻命傷。
葉琤驚愕半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此刻他終于理解方西西的為難了。他頭一回面臨這種兩難的局面,還是生死攸關之時,無論如何取舍都不可避免地會出現傷亡,雖然他不是直接做出選擇的那一個,但也不可能完全撇清關系。
喻瑾踏前一步:“你——”
青葉沒入血肉的聲音不大,但鮮血卻很不合常理地迅速噴湧而出,暮江平猛地睜開眼,開始把血咳得到處都是。他身上屬于狼的特征迅速褪去,逐步恢複神智,重傷之下,還兀自強撐着最後一口氣:“……易……為春……”
藤蔓牢籠無聲無息地解開,易為春抱着他緩緩跪坐下來。
喻瑾早已開始動用治愈術為他治療,但再神奇的治愈術,對于這種緻命傷都是無濟于事,他隻能眼睜睜看着暮江平的生息在他手中流逝。
沙狼的域場崩塌,籠罩在衆人頭頂上的黑霧很快散去,取而代之的卻是死亡的陰霾。暮江平已經開始進氣少出氣多了,小小的包子臉容色蒼白,他艱難地拂開喻瑾的手:“不必……費勁。”
“……”
喻瑾慢慢收回手,低下頭,整張臉藏在黑暗裡,看不清表情。
葉琤用力咬咬下唇,狠狠心将喻瑾拉起來,把他整個人抱在懷裡,蒙住他的眼睛:“别看了。”
身邊戰友的每一次離别,都是對生者的一次打擊。所有執天者都身處其間,沒有人能逃脫死亡的陰影和詛咒。
易為春哽咽着說不出話,徒勞地用手去按住他親手造成的傷。
暮江平呢喃道:“阿春,我想……長命百歲……”
“……”
暮江平瞳孔渙散,視線還是停留在易為春臉上:“你要……好好活着。”
易為春再也忍不住了,失聲的喉嚨裡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淚如雨下。
葉琤不忍直視,捂住喻瑾雙耳,稍稍低頭親吻他的發頂,聊以慰藉。
半晌,喻瑾擡起頭:“……抱歉。”
易為春搖搖頭。他拭去眼淚,抱着早已失去生機的暮江平站起身,沉默地往外走去。
域場坍塌後,幾人又回到了現實世界,隻不過周圍的場景仍舊沒有多大變化,被狼王吞噬的實驗基地經過三番兩次倒騰,早已毀了個七七八八。
喻瑾暴力轟開落石,勉強拆出一條離開的路。直到天光從石頭的罅隙中漏出,葉琤才稍稍松了口氣。
轟!
最後一道阻礙被擊穿,幾人踏出實驗基地,甫一擡眼,全都愣在原地。
——狼群圍堵在實驗基地前,烏泱泱一大群,宛如大軍壓境,将基地圍了個水洩不通,正虎視眈眈地望着他們。
天邊風雲變色,遠處的飓風卷起黃沙,蒸騰的熱氣令空氣微微扭曲。
“我去……”
葉琤低聲道:“它們是怎麼聚起來的?狼王不是已經死了嗎?”
喻瑾道:“它們受到了狼王死前的召喚,想要殺了我們,争當新的狼王。”
“它們現在算是異型,還是普通動物?”
葉琤沒等到喻瑾的回答,一旁的易為春就動手了。無數翠綠的枝條藤蔓從沙地中瘋狂生長,瞬間絞殺數十匹沙狼的脖頸,霎時間,鮮血四濺,狼嚎不止。
同類的死亡激起了沙狼的血性,一些年紀較小的耐不住性子,直接成群結隊地沖上來試圖撕咬幾人,在起跳的那一刻就被飛旋而過的冰刃割斷了喉管,倒地不起。
嘶嚎震天,狼群被血腥味刺激得越加兇性大發,如潮水般沖幾人奔湧而至,前仆後繼,不死不休。
一時間,冰棱、烈焰與青藤亂舞,疾風、黃沙共狼血齊飛,幾人被圍困在戰局中心,各展神通,不稍片刻腳下的狼屍便堆積如山,橫飛的血肉浸透沙地,血塗地獄也不過如此。
同類的慘死與哀嚎卻絲毫未能阻擋狼群的襲擊,它們甚至開始分工合作,一部分專門負責撕扯咬開礙事的藤條,另一部分則借着同類的屍身作為掩護,瞅準機會伺機偷襲。
葉琤剛開始沒太在意,以為不過是一群畜生,哪怕智商再高,在絕對的實力碾壓下也掀不起什麼浪花來,結果一個疏忽大意,差點被一頭成年沙狼咬傷。
“小心,不要大意。”
喻瑾一直都在暗暗關注着葉琤的動向,以他的實力應付狼群綽綽有餘,那些撲上來試圖撕咬他的沙狼還沒靠近他身前三尺,就全都被冰刃斬殺倒地,連血都沒沾上幾滴。
葉琤啪地打了個響指,幾人周圍立時升起一圈火牆。狼群怕火,齊齊後退幾步,畏縮不前,不時地嚎叫幾聲,似乎在商量着該怎麼辦。
葉琤得了片刻喘息,扭頭對喻瑾道:“狼群實在太多,估計把整片沙漠的狼都召來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除非我們把這些沙狼全部剿殺,否則無法離開。”
喻瑾道:“我們隻能這麼做。這些沙狼受到狼王的異能影響,已經不能算是普通動物了。你應該也發現了,它們比普通狼群更加勇猛,也更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