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書禮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直接道:“執天閣成員謹遵閣主之令行事,我不會幹涉你的任何行動和想法。葉副部長,你作為預選成員,備受閣主關注,想必查明此次事件,亦是閣主對你的考驗。”
“……”
原來執天閣的人都知道我是預選成員嗎?葉琤挑挑眉,失笑道:“備受關注?那還真是……愧不敢當。”
張書禮不再廢話:“時間緊急,葉副部長,請吧。”
葉琤走到他剛才檢查的東西前,寥寥幾眼就判斷出來這是個機關:“鹿蜀的屍體應該就是放在這上面,順着這塊木闆滑下去的。這是要打個時間差,制造不在場證明啊。”
張書禮與他所見略同:“是個延時機關。隻由幾塊木闆和撐杆搭建,雖然簡陋,但也的确發揮了作用。隻不過,光靠這些,是無法設定時差的。”
葉琤環顧一周,沒有找到想象中的遠程遙控設施,倒是在牆邊瞥見了個笨重的麻袋,袋口處緊系了一條繩子,此時繩子耷拉在一邊,沾滿沙土。
……沾滿沙土?
葉琤走上前,小心地拿起繩子一看,發現整段繩子都是濕的。他湊到鼻尖前聞了聞,什麼味道也沒有:“這是……水?”
張書禮看了看:“是的。”
葉琤松開袋口,麻袋裡裝的全是沙子,無甚特别。他剛想把裡面的沙子倒出來,查看是否有别的端倪,蓦地瞧見麻袋正好壓在一塊闆子上。
張書禮正好開口:“看起來,是從上面掉下來的。”
天台的樓梯間上還有一小塊地面,葉琤二話不說,翻身上牆,果然看見地面上有一大灘水漬:“我記得,從昨晚到今天都沒下雨吧。”
“中心區這幾日,天氣晴朗,萬裡無雲。”張書禮也上牆來看,掃了幾眼,“嗯,既然如此,那就能解釋這個機關的運作方式了。”
兩人所見的水漬,原本該是一整塊冰。抛屍之人将繩子與沙袋系于冰塊上,使其懸空,再在其下搭置連鎖機關,把鹿蜀的屍體平放在天台邊緣的木闆上,整個機關就算做好了。
等到了時間,冰塊融化、沙袋落地,便能使木闆另一端翹起,打破平衡,使得放置屍體的木闆向天台外傾斜,于是屍體和木闆便一同掉下去了。
此機關如張書禮所言,簡陋但有效。尤其是制造出的時間差,讓幾乎所有人都被卷入了嫌疑之中。
要知道,事發當時,各分部包括總司的執天者,都在會場開會,如若抛屍者當真藏在這些人當中,排查工作的難度便直接上了一個台階。
“對方不僅想給自己制造不在場證明,還順帶把這證明送給了别人,好讓自己顯得不那麼特别。所有人都有的東西,相當于所有人都沒有。”
葉琤一下想通了這個詭計:“在場的人都可以做到,想要鎖定真正有嫌疑的,難上加難。”
張書禮則打量着地上的水漬:“這幾天氣溫低,冰化得慢,按照此地的水量來看,那冰大約有茶筐子那麼大。”
張書禮比劃幾下,續道:“如此大的冰塊,若想讓它融化到無法系住沙袋,大約需要一晚上。”
“也就是說,從鹿蜀死亡到被抛屍,時間是差不多的,大概都在昨晚十一點到淩晨一點之間。”
葉琤問道:“你知道總司有哪裡能弄到這麼大的冰塊嗎?”
張書禮思忖片刻,搖頭道:“這麼大的不多見,如果不是有特别的用途,通常不會刻意制冰。除非是有人将水運上天台,然後将水當場凍成冰。”
“這人是冰系的。怎麼又是冰系……”
葉琤若有所思,很快又提出疑異:“可提着一大桶水就不引人注目了嗎?哪怕是在深夜,萬一撞上别人,很難解釋吧。有沒有可能,對方能夠直接将靈能凝結成冰?”
聞言,張書禮不禁失笑。
葉琤奇怪道:“你笑什麼?”
“葉副部長的眼界果然不同凡響。”
張書禮這話也不知是誇贊還是嘲諷,聽得葉琤暗暗一噎:“能夠外放靈能,并使其成為可以觸摸的實體,此人境界起碼在執天中級以上。而這樣的人,在聯盟裡亦是屈指可數。”
葉琤又想起喻瑾,他常用的冰刀便是直接使用靈能凝結而成,哪怕在激烈的戰鬥中也難以損壞。
張書禮又補充道:“能擁有這樣的境界,不是聯盟的高層,便是執天閣的成員了。”
“……噢,難怪。”
葉琤接受了這個解釋:“時間過去這麼久,異能波動也早就消失了。總司有監視器吧,查查有誰出入過這裡不就行了?”
“這就要問周主管了。”
說曹操曹操到,兩人下了樓,迎面撞上周潮生。他眉頭緊鎖,正在門前踱步,見到兩人——或者說是見到張書禮後一愣:“張副閣首,司長派您來接手調查嗎?”
“噢,不是。”張書禮扶扶單片鏡,平靜道,“閣主授權葉副部長調查,我隻是從旁協助。”
下一秒,周潮生果然露出見了鬼的表情:“……”
葉琤不由得在心底狂笑,面上則不動聲色。對于這個安排,張書禮倒沒什麼不滿,繼續道:“我們想查看總司的監視器,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周潮生總算回過神來,凝重道:“我知道你們想查什麼,但我已經看過昨晚的錄像,沒有任何人進出過這裡。”
果然沒這麼簡單。葉琤若有所思:“如果對方使用了隐身咒,那監視器确實拍不到。這是見不得人的事做多了,還挺專業的嘛。”
說話間,周潮生又接了個電話:“……什麼?!”
兩人看過去;周潮生氣急敗壞道:“我剛剛下了封鎖令!你讓我怎麼調集人手外出圍剿?!”
又出事了,這異型拱土的時機可真巧。葉琤問道:“是什麼異型?”
電話那頭又說了些什麼,周潮生的臉色更難看了:“……次級異型入地鼠?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
入地鼠?
葉琤立刻想起不久前陸潛說過的話,心底越發感到不妙:“這種異型一出現就是一大群,而且地點分散,需要很多人手圍剿……”
總司的執天者不能外出,除非周潮生解除封鎖令。
張書禮适時道:“執天閣的成員剛好都回來了,我帶人去圍剿。周主管,勞煩你把定位發給我。”
執天閣願意幫忙,瞬間便解了周潮生的燃眉之急,他立刻應下:“沒問題,我讓監測處那邊和你們實時對接。”
張書禮對葉琤道:“那這邊就暫時先交給你了。我處理完會盡快趕回來的。”
兩人離開後,葉琤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異型的出現坐實了莫晨風的猜想,幕後黑手的确想以此拖住執天閣,令他們無暇看顧總司。說實話,這調虎離山之計不算高明,但即便所有人都意識到這是個陷阱,也不得不往裡跳——畢竟執天者們不可能對異型拱土坐視不理。
不知為何,葉琤下意識地掏出手機,等他回過神來時發現已經撥通了喻瑾的号碼。但對面忙音過後,機械的電子音提示道:“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葉琤心裡頓時空落落一片。他收起手機,看了看天色。已過午時,陽光卻被雲擋了,沒什麼暖意,風吹得冷飕飕的。
午餐時間過了,葉琤也沒心思吃飯,他一邊捋清線索,一邊往分部衆人暫住的地方走。剛行過拐角,他便隐約聽見一牆之隔處傳來女生的哭聲,以為撞見别人的失戀現場了,剛想遠離,卻接到了莫晨風的電話:“你現在在哪?趕緊先回柏石樓一趟。”
葉琤加快腳步:“又出什麼事了?”
“有兩名執天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