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潛一僵,臉上的笑意消失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愧疚之情。他猶疑地看看葉琤,片刻後才下定決心道:“這個……是跟莫部長有關。”
葉琤心裡的預感被證實,追問道:“是我大哥受傷那次?”
“……嗯,是的。”陸潛垂眼避開他的目光,小聲道,“莫部長……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
“……”
莫晨風重傷之事,葉琤隻知道大緻經過,個中細節并未深究,此時猛然聽聞當事人提起,還有點反應不過來。他愣了片刻才道:“噢……這樣啊——等等,難道你是被林嶼調來總司的?”
陸潛點點頭。
葉琤沉默。于情于理,同作為受害者,陸潛無法被怪罪,但此事又确實讓另一分部的部長重傷,估計是林嶼為了給莫晨風一個交代,幹脆便将造成此事的直接相關人員調走了。
表面上看陸潛進入了總司,算是升遷,實際上他來到這裡後,幹的僅是些打雜跑腿的活計,反倒是變相地打壓了他。
葉琤神色變幻,陸潛還以為是他不高興了,連忙道:“實在抱歉,出事之後我就被林部長立刻調走了,一直都沒機會和莫部長當面緻謝,畢竟還是因為我才……”
葉琤搖搖頭,打斷他:“沒事,大哥他不會介意這些。倒是你,後來林嶼還有為難過你嗎?”
陸潛略感意外。他連連擺手,真誠道:“沒有沒有,我來到總司之後一直都過得很好,我想,可能這裡的生活才是最适合我的。畢竟在東朝分部的時候,林部長要求很嚴,我跟不上大家的節奏,有些……喘不過氣來。”
葉琤見他是真的不在意,于是道:“好吧,你自己覺得過得不錯就好。”
兩人用過餐,又交換了聯系方式,最後在柏石樓下告别。葉琤并沒有立刻前去審問楚空山,而是決定等一等。若他沒料錯,楚空山沒那麼容易開口,到時候恐怕還得請别的外援。
至于這個外援是誰,在葉琤心裡,除了喻瑾,不作它想。
這麼想着,葉琤點開通訊錄,注視着那個被置頂的名字,躊躇片刻,還是沒有撥出去。
萬一喻瑾還在忙,恐怕會打擾到他。
冬日的夜晚早早降臨,葉琤拉緊衣領,上樓休息了。
翌日一早,葉琤從床上爬起來,揉着酸痛的臂膀穿衣洗漱,把因靜電而炸毛的頭發打理好,踩着稍顯飄忽的步伐下樓用餐。
周潮生封鎖總司的舉措顯然引來了不少疑問和抵觸,葉琤吃個早餐之際,身邊人都在小聲讨論此事,還有人瞧見了他,本想上前詢問,卻被同伴拉住走開,看葉琤的眼神跟看瘟神似的,避之不及。
倒是有幾名南越分部的執天者來打聽,但都被葉琤敷衍過去了,他們也識趣地不再詢問。不過,葉琤卻注意到,四位部長一直都沒有出現,連唐岷和秦聞謙都沒看見。
奇了怪了,他們到底在幹什麼?
葉琤心中雖疑惑,但還是将正事放在首位。他用過餐便去找了周潮生,被值班的秘書告知不在:“您是為了那名被關押的執天者來的嗎?”
被關押的執天者,想必說的是楚空山。這位秘書看起來連他的名字都不清楚,周潮生這保密工作做得可真漂亮。
葉琤點點頭,秘書道:“周主管說過,如果您是為了這件事而來,就讓我直接帶您到安全屋。請跟我來。”
關押楚空山的地下室陰冷寂靜,這裡的安保措施顯然比南越分部更為嚴格。兩人通過層層驗證,總算來到其中一個審訊間,秘書在門前止步,道:“就是這裡了。”
“有勞。”
待秘書離開後,葉琤擡手打了個響指,卻連一點火星子都沒冒出來,不由得略感郁悶。他在南越分部的安全屋裡好歹還能稍稍動用異能,結果到了總司,半點勁兒都使不出來。
随即,葉琤聽見不遠處有人輕笑一聲。他擡頭望去,揚眉道:“張副閣首。”
張書禮走過來;葉琤注意到他換了副單片鏡,看起來很新:“你們的任務結束了?”
“昨晚便結束了。”
張書禮道:“總司的安全屋是閣主親手設下的,哪怕是我們,來到這裡也同樣無法動用任何異能。”
葉琤心知他的小動作都被對方看在眼裡,挑挑眉道:“不愧是安全屋,在這裡,大家恐怕都隻能靠肉搏決勝負了吧。你們閣主會不會是作壁上觀的那個?”
“葉副部長說笑了。”
張書禮沒有因他這番綿裡藏針的言語而生氣,換了話題:“聽說你查到了不少線索,還抓到了疑似抛屍的人。我已完成執天閣的任務,如約前來協助你繼續調查。”
葉琤颔首。兩人并不急着去審問楚空山,而是在觀察間裡察看他的狀态。
楚空山低頭阖目,右手纏着厚厚的繃帶,血是止住了,但莫晨風那一箭既準且狠,估計他往後都無法執劍了,說不定還會留下别的後遺症。
葉琤順帶将自己的推測說完:“你怎麼看?”
“剿殺鹿蜀和抛屍的不是同一人嗎……”張書禮思索着,須臾才道,“目前來看,确實說得通。”
“而且,這家夥的動機是什麼,現在還不明朗。我估計他不會那麼輕易開口。”
葉琤抱臂,稍稍側首,終于自然地問出他的問題:“能讓喻瑾來一趟嗎?有他的催眠術在,楚空山肯定會把知道的東西都倒出來。”
話音剛落,葉琤便敏銳地察覺到,張書禮陷入了一種不可言明的沉默:“……”
葉琤頓時心生不妙,追問道:“怎麼了,難道他出事了?”
“這倒不是。”
張書禮總算開口:“他有别的任務,暫時無法前來相助。”
葉琤有些失望,歎氣道:“他可真忙……那就隻能我來了。”
他拉開門,迎面撞上周潮生:“喲,周主管。”
周潮生臭着臉,扶扶眼鏡,将手裡的文件夾遞給他:“楚空山出事後,雲部長把他的随身物品送過來了。我們搜過一遍,發現他跟檢驗處一名叫顧鑫的實驗人員有聯系,我懷疑他和顧鑫裡應外合,要趁着這次述職大會将檢驗處的實驗公之于衆。”
顧鑫?這名字有點耳熟。葉琤很快想起來是那個偷襲蔣落落的人:“顧鑫已經死了。就在昨天,檢驗處的異型出逃的時候。”
“而且死無全屍。”周潮生顯然已經知道了,皺眉道,“會不會是楚空山殺人滅口?可檢驗處那麼多人,他又是怎麼做到能準确殺死其中一個的?”
不太像。葉琤心道。他回憶着顧鑫刺殺蔣落落時的模樣,顧鑫臨死前的精神狀态明顯有異,更像是被操控的樣子。不過他沒把這些說出來,隻道:“我先問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