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期的聲音由遠及近:“我也不知道爸媽談合作談到什麼時候,我都覺得他們聊上了,跟相見恨晚一樣,都一個月了……”
周文期的聲音很放松,和平時很不一樣:“你什麼時候回國?我當然想見到你……”
夏潤聽到這低沉愉悅的聲音,臉又紅了,同時心裡有點酸,他前幾天才意識到自己的喜歡,今天就撞見喜歡的人對其他人的溫柔和親近。
周文期将手機通話公放,開始洗手。
手機裡是居然是一名男性的聲音:“再等一段時間吧,我paper任務好重,Andy下了死令,再說了,就算我這陣子回國,你在談合作,我又隻能待在學校,也不能見你,有什麼意義。”
周文期說:“我待在這裡挺無聊的。”
男聲帶笑:“剛剛不都還在玩遊戲?哪裡無聊?”
“我差一點就吃到墨魚汁意面了,你知道我受不了那些東西,”周文期洗完手,甩幹,聲音漫不經心,“他們都在讓夏潤天,我不好太較真,也在讓,幸好我最後誤導了夏潤天按鈴,不然我就真吃了。”
“夏潤天?是你說煩的那個小孩?”
周文期拿起手機,按回平常音量,重新放到耳邊,漫不經心地說:“對,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是纏着我,問的問題也很低級,真的有點煩。”
對面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麼,周文期竟然笑了,道:“好吧,你問的……也低級,不過你很獨立,隻是缺點指導而已。”
周文期想了想,“他又嬌又蠢,跟你完全不一樣……”
周文期邊說邊離開了,後面的聲音漸漸模糊,仿佛被太陽的溫度烤得蒸發掉,化成一團團熱浪。
烈日炎炎,夏潤滿頭大汗蹲在花叢中,臉色煞白,比旁邊的茉莉花還白。
茉莉花芬香撲鼻,他嘴裡又苦又腥,還嘗到眼淚的鹹澀。
其實周文期罵得不難聽,他隻是主觀性地評價夏潤對他而言的感受。
又嬌又蠢,有點煩。
夏潤甚至在内心深處也會這樣評價自己,至于吃墨魚汁意面,平心而論,夏潤也覺得自己是赢不了周文期,除非哥哥姐姐讓他,那盤面他是吃定了。
可這些都是後來漸漸想開的,而想開這些花了夏潤很久很久,是通過不斷的自我開導,花費了整個自我懷疑的青春期。
當時的難堪和恥辱太有沖擊感,也太突然,仿佛整顆心都被撞碎。
那天之後,夏潤就因為在太陽下站了太久有點中暑,得了熱感冒,病了一場。
哥哥姐姐着急他的病,一會兒責怪房間空調沒開夠,害得中暑了,一會兒又說天氣熱得像太陽掉地上一樣,害得小天生病,一會兒又自責說桌遊玩得太嗨了,是不是把小天吓得病了……
他們甚至興師動衆地給夏潤換了一個陰涼的房間,所有的小貓玩具都搬到了另一處。
周文期也在人群中,好像問了他一句身體怎麼樣了?
夏潤一看見他心口就疼,他也病得迷迷糊糊的,已經忘了怎麼答的了。
隻記得周文期頓了頓,寬厚的手掌摸向他的眼角,說:“有這麼疼嗎?還哭了?”
行吧,還是說他嬌氣。
夏潤盯着手機,沒好意思回複任願那句話,想了很久隻回道:我也忘了,就記得當時很生氣。
任願看出他不願多談,于是回了三個擁抱,
夏潤:我隻是個人不喜歡他,願哥不用因為我對他有偏見,我聽溫優姐說周文期是他們高級會員,還是半個投資人,你别給其他人說我的事[噓]
任願當然不會說,回道:放心吧,守口如瓶。
夏潤松了口氣。
他今天去拳館,聽到私人房間裡傳出來的沉悶重響,心裡驚訝,跟教練學拳法時也頻頻回望。
而後看到人從房間裡出來,他看清是周文期後,吓得臉都白了。
周文期轉頭看到了眼睛瞪得很大的夏潤,滿是汗水的臉上訝異一下,然後走了過來。
溫優又湊巧經過,周文期也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沒打斷溫優,說他們兩個本來就認識,夏潤聽着溫優對周文期的介紹,隻是點頭:“哦哦……噢噢!”
一分鐘尴尬的介紹過去,夏潤已經決定了,以後和周文期表面上還是和平相處吧。
以前自己還算乖的周文期都讨厭,現在自己橫眉冷眼的,萬一惹怒了真被他打怎麼辦?
穿着衣服不明顯,怎麼脫了衣服隻穿背心,肌肉就這麼吓人!力氣還這麼大!關着門都能聽到砰砰響,是不是太誇張了!
唉!自己肯定打不過他。
周叔叔廖阿姨現在都退休了,公司都是周文期一個人說了算,自家酒店還要和未飛合作的,自己家那些個哥哥姐姐才上位呢。
不能這麼幼稚啊!夏潤天!
夏潤聽完介紹,也調整好自己,在娛樂圈待了不少日子的他也學會對讨厭的人露出笑容。
他露出标準八顆牙齒,“周哥,你好。”他想伸出手握手,卻忘記自己戴着拳套,伸出圓手。
夏潤面色尴尬,将要收回。
不過周文期看明白他的意思,舉起拳頭,輕輕一碰,眼睛看着夏潤,微笑道:“你好。”
周文期是在笑,嘴角微勾,目光低垂,還笑得和當年一樣,溫柔,克制,風度翩翩。
可夏潤卻還是禁不住地心裡打顫,嘀咕人虛僞。
不過自己也變虛僞了,明明不想接觸,卻還是要笑。
夏潤和任願聊完之後,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飄的雪,憂傷歎氣,再看看自己的細胳膊細腿,又歎一口氣。
父母打來電話:“小天,綜藝要錄多久啊?”
夏潤拉伸着自己酸痛的胳膊,“還要一陣子吧,春節前工作幾乎都在臨京,懶得飛了。”
“你周叔那邊送來一瓶酒,說是文期收藏的,要不要回來喝。”
他們兩家偶爾會互送禮物,夏潤也代表夏家送過,周文期從來不會參與其中。
夏潤皺眉,不就是滴金貴腐白嘛,他家又不是買不起,說不要還硬要送,當他沒見過啊!真是膈應人。
他說:“不感興趣,又不是沒喝過。”
夏父看了看酒标:“89年的帕圖斯,我記得你喜歡的啊。”
夏潤愣了一下,帕圖斯是他的心頭愛,他糾結幾下,硬氣說:“我不喝了,我這邊忙,你們喝吧。”
他想喝自己買,才不會喝周文期送的酒。
虛僞的酒。
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