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言是見過南許的,可他并不知道那位平平無奇的男大學生是沉長風在意的“朋友”,他所說的皆是實話。
“藏得這麼好?沉長風,你這次是真的動了心了?别被人家騙了錢都不知道,當個怨種鑽石王老五。”顧汀芳想要控制沉長風的婚姻是有理由的。沉長風需要的是一位門當戶對又能對事業有幫助的對象,其他的人……說句難聽的,就是奔着錢和人來的。
可沉長風三十三年了,從精英教育家庭出來的怎麼可能是個愣頭青呢?
酒局多了就知道有多少雙眼睛想要對他下手。
對方是什麼樣的人,接觸久了心裡就有數了。
王言想,沉總已經被“騙”14萬了,還擔心對方會不喜歡……感情上的事情到底誰能說得準呢?
“我不會被人騙的,挂了。”沉長風挂斷了電話,把顧汀芳的譏諷狠狠按了下去。為什麼這個女人每次都要說些喪氣的話,她真的是在為自己擔心嗎?還是為了錢,為了啟峰集團呢?
沉長風的愛情很理想化,兩個人簡簡單單在一起就好,可越是看起來簡單的事,就越是難以實現。
十點十一分,沉長風向司機催促道:“麻煩快一點。”
“好的,沉總。”司機猛踩了一下油門,王言感受到了強烈的推背感,
“沉總,我幫您轉交或者郵寄過去不就行了嗎?您可以在賓館休息一下,下午還有遠程會議。”
“沒事,我現在有空。”要是遇上會議或者是現場勘測,沉長風一定會讓他人代勞。目的和結果是一樣的,過程并不重要。他當然可以告訴南許,他有事不能去,也是事先說過的。
南許他們玩的是大西北的環線,相當于又回到了原來的車站,旅遊逛景點不走回頭路。所以沉長風從賓館出發隻需要一個多小時的路程。
隻是下午的會議剛好卡在來回車程的時間上,中飯不一定有着落了。
王言想問的問題有很多,但直覺告訴他,知道的越少越好,所以和沉長風一樣沉默着。
一條信息聲打斷汽車引擎的低語,沉長風知道是誰,白皙寬厚的手穿入西裝,拿出了手機。
南許:「你到了嗎?」
長風沉沉:「嗯,馬上就到,大約五分鐘。」
南許:「我已經在車站外等你了,穿着……我今天穿着白色的短袖,灰色的運動褲。」
沉長風想,為什麼南許會介紹今天的穿着打扮呢?他明明認得出那張稚嫩的臉。
長風沉沉:「我認得出你。」
南許:「今天好熱,我怕曬所以就戴了帽子,墨鏡,還有口罩。我拍你認不出我。」
原來是這麼回事。
沉長風心中緩緩舒了口氣,他要不要也告訴南許今天他穿了什麼衣服?
南許:「你今天不會還穿着西裝吧?多熱呀。小貓流汗.gif.」
南許記得他的穿着,隻有西裝。
也許沉長風的更衣室裡有許多套一模一樣的西裝。
長風沉沉:「不熱的,習慣了。夏天基本不出室外,室内都有空調,你很熱嗎?先找個涼快的地方乘涼,我已經看見車站的名字了。」
西甯站這三個紅色的字映入沉長風的眼中,他的目光在不同的身影中尋找着南許。
白色的短袖,灰色的運動褲……
算了,直接打視頻電話。
沉長風懷裡抱着禮物,越過讓位的王言,從車上緩步而下。他點開塞在耳朵裡的單個藍牙耳機,好讓周圍的聲音都過濾出去,系統音樂在不停地響着。
黑色西裝下擺随着他小跑而上下起伏着,翻飛的領地被領帶夾牢牢地抓住,隻有沉長風的黑發有一絲淩亂。
“沉長風!”聲音的來源就在近處,他低頭看見屏幕中的南許,根據對方身後的标志鎖定了大緻方向。
這是他們第三次在現實中見面。
沒有拘束,沒有尴尬,越發的自然。叫名字,打招呼,雙目對視都如此默契。
“沉長風。”南許戴着一個白色的漁夫帽,壓住了額上的發,越發顯得青春活力。墨鏡被他放在了短袖的口袋上。
沉長風在人群中太過耀眼了。
以至于,他的目光全部被對方吸引。
整個世界都淪為沉長風的背景設定。
匆匆而過的旅客,開了幾十年車的司機,跟班的小助理,隻有沉長風在此格格不入卻又無法缺席。
“南許,這是給你的生日禮物。”沉長風雙手遞了過去,像是小朋友小心翼翼送出了心愛的玩具。
南許戴着口罩,隻露出了一雙眼睛,可他的眼睛有魔力,讓沉長風盯着看了許久。
“你的生日禮物我還沒有準備好,到時再給你好嗎?”南許接過沉甸甸的禮盒,包裝精美完全看不出裡面是什麼。可沉長風提前告訴了他,他知道是一部相機。
南許在大西北的這幾日,能找到的禮物都是可以從網上批發的。不特别,許多旅客都買了,他想送點與衆不同的。還有兩個月,他可以攢點錢,給沉長風買稍貴一些的禮物。
“好,你怎麼方便就怎麼來,沒關系的。”沉長風說完,完全沒有意識到毒辣的太陽已經将他頭頂的頭發曬得滾燙。
隻有司機和王言面對此情此景閑聊着。
王言托腮歎氣道:“沉總這是看上了這大學生什麼了呢?”
司機看得津津有味回:“你不懂了吧?就是因為大學生好騙,天真又單純,進入社會後都是爾虞我詐的。見到這份美好,心一下子就被抓住了。還有……年輕啦~你沒看見三四十歲的男人都喜歡找比自己小的嗎?”
王言的敬佩之情溢于言表,可随後一想又好像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那我不也是剛大學畢業嗎?我不天真單純嗎?我不美好嗎?”王言單純是為自己正名不是在為沉長風吃醋,他剛畢業時也如南許一樣,僅僅兩年時間,什麼都不剩下了。
沒有人會否認自己曾經美好過。
“哎呀,終究不一樣的。你隻能沉總聊工作,你看這個男大學生會跟沉總聊工作嗎?”司機一臉「你怎麼不懂呢?」的無奈表情。
“什麼意思?”王言挪動到司機座位的身後,那裡原本是沉長風坐的位置,他扒拉着座椅問道。
“本來工作就煩,你跟他聊工作,不是看見你就煩了嗎?誰願意上班跟同事談戀愛啊?你看看這個年輕人,穿着打扮就幹幹淨淨的,估計聊天也不在話下。什麼沉總早上好,沉總晚上好,沉總你在幹什麼呢?沉總你累不累。懂了嗎?”
司機表示自己經驗很足,王言聽後大悟,這不就是嘴甜拍馬屁嗎!?
“還有一件事……就是這男大學生長得比你好看。”
王言的臉瞬間黑了下去,他又不喜歡沉長風,怎麼司機就開始拿自己跟南許比較起來了。還說了這麼多傷人的話,這完全就是人身攻擊!
“你看他們站在一起就很養眼,走過的人都朝着他們看。”
“司機師傅,遊客不是他們般配才紛紛側目的,是因為這麼熱的天隻有他們兩個站在大太陽下說話!遊客是在看兩傻子!”王言說完,捂住了胸口。
完了,話說得太快,把沉長風說成了傻子,連忙改正道:“沉總不是傻子,算了,你就當我什麼都沒有說。”
司機發出了爽朗的笑聲,自知是句玩笑話。
“南許,時間差不多了,你該檢票了。”沉長風看了一眼手機,屏幕顯示十點三十一分。
最多,最多隻能再說三五分鐘了,
南許站在原地沒有進車站的動作,黑瞳在太陽的照射下猛烈緊縮着,露出了褐色的虹膜。
“沉長風,今年的八月五日我們可以一起吃個飯嗎?”南許對自己的生日十分在意,他早就查過了,今年的八月五日是星期二。
以往生日是家人給他過的,但今年他決定留在H市,他的家鄉在一個鎮上,沒有什麼工作的機會。
“工作日的話,我隻能和你一起吃個晚飯。你介意嗎?”沉長風隐隐感到身上有汗珠滑落,可他還在等南許的回答。
“不介意,當然不介意,那就說定了。我會留在H市找工作的,到時候見。”南許的手機響了,他知道是三位室友在催他。他心虛地按下挂斷鍵,擡頭對沉長風說道:“再見,八月五日見。謝謝你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我一定會好好的使用它,小心呵護的。”
南許又看了一眼時間,小跑着朝着在原地的男人揮了揮手。
沉長風隻是沉靜地看着他,皮鞋不自覺向他的方向邁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