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嘶，别咬……”

“……輕點。”

細密的，黏黏糊糊的水聲在耳邊響起，随即又是一陣唇齒暧昧的聲音。

林忱迷迷糊糊地想，自己睡前忘了給廣播劇設置定時關閉？

這是哪部廣播劇，吻戲這麼刺激。

嘴裡好像含了什麼東西，有點甜，自己睡覺前有吃糖嗎？

感覺有點像果凍，林忱忍不住咬了兩下。

然後舔了舔，還用牙齒磨了磨。

軟的，甜的，還挺好吃……

“……草，你是狗吧，”耳邊的聲音更大了，“讓你别咬你還更起勁了，松口！”

不對，聲音怎麼這麼大，他開的不會是外放吧。

林忱的眼睛倏地睜大，瞬間清醒過來。

-

林忱發現自己沒在聽什麼廣播劇，剛才的聲音是也不是配音演員親手背，而是他自己發出來的。

他以為自己在睡覺，而現實是，他正一手插在西褲兜裡，一手撐着牆壁，用半逼迫的壁咚姿勢将一個男人圈在懷裡，俯下身和他接吻。

林忱：“……”我靠！

林忱一下咬到了自己的舌頭，痛得差點叫出聲。

他退後兩步，和眼前的人隔開一米的距離，這才看清他的樣子。

隻見這人低頭微喘着氣，眼尾被親到發紅，下嘴唇上有個新鮮牙印。

林忱剛才又磨又咬的，就是他的嘴唇。

林忱：？

怎麼回事？誰能告訴他為什麼前一秒自己還在睡覺，後一秒就莫名其妙強吻了一個人？？

這是在做夢嗎？

林忱舔了舔唇，覺得這夢的觸感過于真實了。

借着昏暗的光線，眼前人低着頭，這個角度襯得他的睫毛格外長，五官朦胧又充滿油畫般的美感。

是個帥哥。

林忱：“！”

他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就算這是夢，高低也得是個春夢。

林忱，性别男，性取向男，雖然從來沒有實踐過，但向來喜歡對着帥哥猛男流口水。

而且這人的嘴唇又軟又甜，這波親得不虧。

他的初吻沒有喂狗，甚至有些蠢蠢欲動。

這人看上去真挺帥的，就是……

有點過于秀氣了。

而且好像比自己還矮。

不會撞号了吧。

林忱正仔細辨認着他的長相，就見這人擡起頭，露出一張他這輩子都不會忘的臉。

——葉慬之？

林忱：？

他的初吻就給了這？

林忱當場就萎了。

.

葉慬之此人——林忱的死對頭、宿敵、平日打了照面都要轉過頭呸兩聲的人。

他在林忱這裡犯下的罪孽，罄竹難書。

兩人的爺爺是戰友，倆老爺子當年在戰火裡出生入死，結下了深厚戰友情。

即使兩家後輩發展差異巨大，葉家經商成了南城首富，林家卻隻是寂寂無名的普通家庭，本不應該有什麼交集，但在兩家老爺子的推動下，多年來逢年過節時也仍舊都會走動。

林忱和葉慬之出生前，甚至還被口頭定過娃娃親。說是若是生出一兒一女，就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結果生出來發現是倆男孩，也就不了了之了。

其實，他們并不是生來就是死對頭。兩人很小的時候，關系也曾經鐵過。

葉慬之從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長相乖順俊俏，學習成績優異，從不要爸媽費心，林忱爸媽天天拎着他耳朵讓他多學着點。

林忱怼了回去：“那你們怎麼不學學人家爸媽，那麼有錢。”

林媽笑着揪他耳朵：“喲，嫌棄你媽！”

林忱說不過他媽，對此十分不服。

因為隻有他知道，葉慬之哪裡是乖巧。

他就是死裝。

小學時期的葉慬之看似三好學生，實則天天瞞着他爸媽打遊戲，還用着他七旬祖母的身份半夜馳騁峽谷。

帶着林忱通宵上分，還特麼嫌他菜。

小學時的林忱被葉慬之噴到破防，當場哭着把葉慬之偷藏起來的MP3、小說雜志、作業答案、零食辣條的位置通通舉報給了他爹媽。

童年的葉慬之就這樣失去了一切，又被狠狠打了一頓，比林忱還破防，第二天就放話說要絕交。

林忱沒把這當回事，以為很快就會和好。

誰知這一絕交，兩人就真的再沒說過幾句話。

就算逢年過節打了照面，也都默契地扭頭就走。

其實如果光是這樣，倒也相安無事。然而，即使主觀上刻意避開，名為“葉慬之”的陰影，也從未在林忱的生命裡消散過。

林忱覺得自己和這人似乎特有緣分，從小學到高中都在一個班。

——簡直是孽緣。

不管在哪個學校，葉慬之輕輕松松就能坐穩第一，而林忱即使拼命努力，也很難做到這一點。

天才就是，你埋頭苦學一學期，也不如人家上課聽一聽，考前抱佛腳來得好。

葉慬之就是這樣的天才。

林忱始終沒有認清這一點。

不管小學、初中還是高中，不管林忱怎樣努力，葉慬之就像一座無法逾越的山，牢牢占據在那裡，像是一種無聲的嘲笑。

小時候的葉慬之是個逼王，長大後依舊不變。

隻是小時候他裝得還沒那麼爐火純青，會被林忱搞到破防。

長大後倒是被他裝得像模像樣，加上家境好模樣俊，成績又是第一名，硬生生被他裝成了學校裡的高冷校園男神。

林忱不想聽見葉慬之的名字。然而父母的責備、老師的誇獎、同學的議論裡，葉慬之的名字無處不在。

既然逃不掉，那他就把這個讨厭的名字擠下去。

他就是想要赢過對方，哪怕隻是在學習方面，哪怕一次也好。

林忱向來人緣很好，從小到大不管在哪個班，都有一大群朋友呼啦啦地跟他一起玩。

沒辦法，長得好看人又好相處的男生，誰不愛呢？

可到了後來，林忱連和朋友玩耍的時間都不舍得擠出來，學到頭秃。

于是，葉慬之以中考全市第一的成績進入重點班，林忱則是壓線進；高中三年下來，林忱一點一點穩紮穩打地進步，最後一次模拟考甚至考到了年級第二。

然而還是沒有超過葉慬之。

高考前夕，林忱也曾以為，自己真的這輩子都比不過他了。

但最終，林忱的高考分數比葉慬之高一分，打破學校多年紀錄，位列全省第一。

這也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真正赢過葉慬之。

成績出來後，林忱看着自己的分數，嘴角根本壓不下來。

努力了這麼久，收獲回報的時候比誰都爽。

看着葉慬之看到分數後扭曲的表情，簡直爽上加爽。

他總算是赢了。

填志願時，林忱打聽了葉慬之的志願，刻意選擇了另一個學校。

終于再也不用看見葉慬之、再也不用聽見他的名字、也再也不用被他壓着了。

沒有葉慬之的大學生活真爽啊。

林忱沒爽多久，就被查出了急性白血病，命不久矣。

林忱：“……”

他短短的十幾年人生，一大半都花在和葉慬之的鬥争裡了。

林忱氣死。

葉慬之誤他！

.

時間回到現在。

死對頭葉慬之漸漸幻化成眼前面如嬌花的0版葉慬之，他所熟悉的對方那副高冷沉穩的樣子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難得一見的迷茫和震驚。

至少林忱從沒在那個葉慬之臉上見過這種神情。

空氣一時有些凝滞。

葉慬之緩緩開口：“……你是林忱？”

他又說：“不對。”

葉慬之在說什麼不對，林忱沒有在意。

他被0版葉慬之雷到了，一時大腦空白。

再看看自己，飽滿的胸肌幾乎要撐破西裝，一雙逆天長腿要占身高的五分之三，一邊肩膀能挑八個扁擔，頭肩比和腿身比十分誇張。

林忱：“……”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葉慬之、和陌生的自己。

他的腦子艱難地轉了轉，大概推斷出目前是什麼情況。

他穿書了，穿成了一本火葬場文裡的主角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