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關押在總監部的審訊室裡,雙眼蒙住,全身被縛,既用不了咒力,也失去了對時間和空間的感知。
審訊先後有四輪。夏油傑的去向,夏油傑是不是早就打算叛逃,你是不是夏油傑的同夥……
問題都差不多。
【不知道。】
【據我所知沒有。】
【不是。】
你的回答也差不多。
昏昏又醒醒,你無法準确推測距離夏油傑叛逃過去了多久。大概有兩天。
在這大把無聊的時光裡,你無數次地想幸好之前在荒郊意外遇見了悟,讓為數不多可以珍藏回味的片段又增加了一個,不然還真是挺難熬的。
本以為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幾天,但又一次從支離破碎的淺眠中驚醒時,你意識到不對勁。
盡管用不了咒力,對危險的本能,或者說第六感,讓你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什麼也看不見,但屋子裡變得更暗了。什麼也感受不到,但屋子裡變得更冷了。
仿佛一條遮天蔽日的巨蟒悄無聲息地潛入,它吐着蛇信貼地,所過之處陰冷如穴,目的地直指你所在的位置。
更近了。
你蓦然動了,然而下一瞬間,全身骨髓鑽心般的疼痛令你如過電般凝固,發出無聲的痛叫,劇烈地顫抖。
你竟然一不小心用了咒力!連審訊時你都未曾失控過。
到底是誰……
你虛弱地仰起臉,隔着眼罩望向黑暗的虛空。
仿佛聽到你心中所想,一聲微不可察的輕笑在空氣中散開,宛如嘲弄。
下一刻,一雙無形的大手用力掐住你的喉嚨,連帶身下禁锢的椅子都被提了起來,抵在最脆弱的咽喉處,沒有任何要折磨的意思,很明顯,對方隻想要你的命。
空氣從肺部一點一點被擠壓,懸空的腳趾因缺氧而蜷縮。
生理淚水失控地湧出,在意識渙散前,最後閃過腦海的,是——
就在你以為自己快要死去時,對方卻猛地松開了你,撤退的速度比剛才還快了數倍,似乎有什麼令他深深忌憚的東西正在靠近。
随着對方的離開,房間的溫度一點點攀升,光線也恢複正常,就連你的位置也和之前分毫不差。
這時,審訊室的門從外面打開了。來人往房間裡走了幾步,停在你面前。
你朝着對方站的位置露出一個微笑,感覺到對方的視線在你臉上停了很久。
直到淚痕已在臉上幹涸,對方才蹲下身,三兩下解除了咒力和物理的禁制,然後一把摘掉你的眼罩,帶着薄繭的幹燥手指壓過你紅腫的眼角,力道不算溫柔。
“什麼啊,原來你哭起來是這個樣子,難看死了。”他低聲說。
長時間沒有見光的眼睛受到刺激,眼眶再次濕潤。你卻沒辦法反駁這隻是窒息時的生理淚水。
經曆一場死裡逃生,第一個出現的人就是瀕死前腦海中最後出現的人,即使是你,也會想要哭啊。
緩了緩,你問:“悟怎麼來了?”
聲帶依然正常,剛才的窒息并沒有帶來物理上的傷害,想必脖頸上也沒有留下痕迹,正好為你省了解釋的難題。
“為什麼哭?”五條悟無視了你的問題,連珠炮似地發問,“現在知道害怕了?逞英雄的時候沒想到會有這種後果?傑叛逃你跟着湊什麼熱鬧。還自以為是地演上了守口如瓶的戲碼,我用腳猜都猜得到他會去哪,不就是盤星教嗎?你到底是什麼品種的大白癡啊!真是氣死我了!”
你小小地抿了下唇角:“悟才是笨蛋,既然早知道傑從星漿體的時候保護普通人的念頭就開始動搖了,不僅什麼也沒有做,還說傑是荞麥面吃多了……”
五條悟噎了一下,顯然被問住了。然後他騰地站起來,帶着點發洩似的,粗暴地拉過房間裡另一張椅子,反方向跨坐下去,雙手撐住椅背。
“因為沒用,老子讓你不要嫁給禅院直哉,你聽了嗎?””
你:“……”
被犀利地問住了呢,甚至久違地出現了“老子”這個稱呼,有一陣子沒聽見了。竟然還有點懷念。
“但那是以前。所以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你一愣:“悟這是什麼意思?“
“現在有兩個消息,先聽……算了,對你來說都是壞消息,聽好了。”
五條悟沉聲說:“第一,在你受審期間,禅院家已經停止籌備婚禮,雖然還沒有公開,但内部已經決定将婚約無限期延期;第二,伏黑惠覺醒了十種影法術。”
如果說聽完第一個消息你還沒反應過來,聽完第二個就徹底明白了。
既然小惠覺醒了十種影法術,那麼你的用處就不大了。
比起虛無缥缈的未來,一個已經存在于世的家族術式繼承人,更值得禅院家耗費心神。
你既開心又擔心,問道:“小惠現在怎麼樣了?還有真希和真依?”
五條悟眉頭一跳:“就知道你要問這個問題。能怎麼樣?按照協議付了禅院家10億円。至于真希和真依,如果你指的是那對雙胞胎姐妹,她們留在禅院家了。”
看出你的擔憂,他補了一句:“她們是自願留下來的,說才不要做拖油瓶,總有一天會靠自己的力量離開禅院家。”
這樣啊。是真希的風格呢,不過真依也這麼勇敢,真是讓你沒想到。
你稍稍放了心,輕輕笑了:“謝謝悟專門來告訴我。不過這兩個消息對我來說,都是好消息。”
五條悟盯住你的眼睛,目光專注至極,帶着莫名的熱切,仿佛你是什麼勢在必得的目标,令你想到貓科動物狩獵時的眼神。
他慢條斯理地開口:“别誤會了,我可不是專程過來告訴你這個。”
停頓幾秒,正要繼續說,手機鈴聲卻在這時響了起來。
本來不耐煩地準備摁斷,一看來電顯示,五條悟的指尖還是劃到了接聽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