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式之後是披露宴,也就是宴請賓客和親友拍照的環節。衆人從神社移步到備好宴席的庭院中。
你在侍從們的幫助下換下了白無垢,穿上色打褂。敬酒順序講究先客後主和上下尊卑,那麼自然是要從禦三家和咒術總監開始。
如若此番邀請了禅院家,第一個招呼的應該是禅院家主直毘人,但現在代替禅院家出席的是伏黑惠,顯然不合适,于是你端着酒杯,跟在五條悟身邊,走向了加茂家主。
你讨厭加茂家。無論幕後黑手究竟是誰,有怎樣的陰謀,他們都是間接害死姐姐的兇手。
而且……
這位加茂家主,不知為何,讓你感到非常的不舒服。你和他上次見面是在京都”大文字燒”的那一晚,此時他的眼神和那晚一樣,令你分外的不适。
說是直覺也好,第六感也好,每每與之接近,你總能感到一股渾濁的、泥濘的惡意,從他微笑的面皮之下如同源源不絕的黑氣般散溢出來,令人想到陰冷滑膩的水生生物。
“雪奈小姐,喔,抱歉,現在要改口叫你五條夫人了,”加茂家主意味深長地笑道,“上次一别,想不到再見竟會是在這種場合。人的際遇真是奇妙啊,你說是不是?”
你輕輕道:“是嗎,我印象不深了。”
五條悟語氣強硬地打斷:“之前的事就不用提了,以後在别的場合可别叫錯了。”
加茂家主頓了一頓,唇邊笑紋加深:“那是自然。”
又來了,那種古怪又惡心的笑容。你借着飲酒的姿勢擋住自己厭惡的眼神。
之後是咒術總監。雖說咒術總監是由禦三家共同提名,咒術界都知道這個身份的主要作用在于讓三家互相制衡,但曆史上不乏大有作為的。相比之下,這一屆的咒術總監完全沒有存在感,基本上唯禦三家是從。換言之,隻是一個衆所周知的傀儡罷了。
頭三杯酒轉眼就去了兩杯,你們來到最尊貴的三個客位中的最後一個。伏黑惠穿着兒童和服,手中的杯子裡裝的是清水,正抿着嘴角望着你們。
你覺得小惠簡直太可愛了。
五條悟在小孩面前站定,低頭俯視,巨大的身高差讓他看起來像遊戲裡的大BOSS:“小鬼,以後我就是你的監護人了,乖乖聽話,聽見沒有。”
自從确定要帶着小惠一起搬出本家,為了之後順利入學,五條悟正式辦理了收養手續。
伏黑惠表情臭臭的:“如果不是為了媽媽,我才不要和你住在一起。”
你們同時愣住了。
五條悟仿佛見了鬼:“你叫誰?”
你也驚呆了:“小惠,你剛才,叫我什麼?”
伏黑惠仰着臉說:“你們今天不是結婚了?這家夥是我的監護人,那你就是媽媽。”
你捂了捂心口。攻擊,這一波是可愛攻擊。
五條悟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不是,你叫她媽媽,那為什麼不叫我……算了,我也不是真的想聽。但為什麼啊?!”
奇怪的勝負欲。
“太奇怪了,”伏黑惠皺了皺眉毛,“對着你……叫不出口。”
好誠實的小惠。你掩着嘴悶笑。
這時,渡邊管家徐徐走來,向你們略施一禮,恭敬道:“家主大人,夫人,合照準備已經完成,請移步庭前。”
你應道:“好的,我們這就來。”說着準備去牽伏黑惠。
五條悟先你一步,一把将伏黑惠提溜起來,陰恻恻地威脅道:“叫不出口是吧,我這就讓你好好感受下父愛。”
伏黑惠一臉面癱。
你和渡邊管家走在後面,渡邊管家感慨道:“悟少爺,啊,抱歉,太突然了,有時會轉換不過來。”
“的确很難适應呢。”
“不過,看到家主大人總算恢複正常,我也可以放心了。”
“恢複正常?”
“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家主大人的狀态就不大好。”
“狀态不好?”雖然過了很久,你還是有點擔心,“具體是怎樣的呢?”
渡邊管家看了看你,臉上的笑容愈發溫和:“也沒什麼,無非茶飯不思,胃口不佳,大約就是如此吧。”
你滿臉困惑。今年以來,先是灰原死裡逃生,然後是出現咒靈潮的酷夏,緊接着是傑的叛逃,悟的心情不好是可以理解的。
但去年下半年發生了什麼嗎?星漿體任務雖然失敗,但天内理子成功逃脫是你們幾人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更不要說悟還借此機會領悟了反轉術式,你實在想不通有什麼理由能讓悟心情不好。
渡邊管家繼續說道:“也正是在去年新年前,他正式向老家主提出準備繼承家主之位。而後僅僅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便熟悉了各項事務,幾件大事也處理得非常果斷,說服了所有族中長老。”
你愈發不解:“去年新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渡邊管家愉快道:“這個麼,恐怕要等夫人您自己想清楚呢。”
“诶?”你瞬間變成了豆豆眼。
不等你深思話裡的含義,拍照的地方到了。
這不僅是新婚夫婦的合照,更是新郎新娘兩個家族的結盟。五條家出席的是老家主和族内的重要長老,你這邊則是作為族長的父親和部分族人。
這是自上次不歡而散後你第一次見到族人,他們的反應和你料想得一樣,仿佛之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般。每個人臉上都堆滿了笑容,滿口誇着諸如“雪奈真漂亮”,“雪奈真厲害”之類的話。人的愛恨是如此輕賤。
你和五條悟走到特意留出的最中心的兩個位置,一人牽起伏黑惠的一隻手。
渡邊管家本想提醒是否不妥,但瞥見老家主的眼神,默默地退後一步。其他人就更不必說什麼。
咔嚓。鏡頭定格。
從此,五條悟和你便是合法夫妻。婚姻,這世間人與人之間最強的契約,将你們的家族緊緊相連。當世十種影法術的繼承人是你們的養子,即使未來他不當禅院家家主,這一代的五條家在禦三家之中也已經立于不敗之地。
照相結束後,兩家長輩和族人開始走動寒暄。
“雪奈姐姐。”一個小男孩拉住了你的衣擺。
你低頭一看,是上次興高采烈地說“是雪奈姐姐赢了”的那個小孩。
“你也來了呀。”
“嗯!雪奈姐姐,我覺醒術式了!”
“很棒呢,恭喜你。”
“雪奈姐姐嫁人了,以後我還能來找你指導嗎?“
“不行。”不等你回答,五條悟的聲音插了進來。
他一手牽着伏黑惠,一手揉着後腦勺的頭發:“麻煩的小孩子怎麼這麼多。”
伏黑惠鼓着臉:“明明自己才是麻煩的大人。”
你朝小惠豎了豎大拇指,安慰說:“以後我會常回家的。“
“喂!”五條悟不滿,“我可沒有允許。”
小男孩看了看你,又看了看發号施令的五條悟,重重一點頭,震聲道:“難怪媽媽說五條家位高權重,雪奈姐姐就算嫁進去也不會有好日子過。真的好過分啊!”
你:“……”
五條悟挑了挑眉,哈地一聲:“連這種小鬼都能脫口而出,背後不知道編排成什麼樣子。這就是你費盡心思保護的族人?“
其實你并不意外,但當着五條悟的面被戳破,還是有些難堪。
你輕聲道:“那麼悟可以不要再戳我的傷疤了嗎?”
五條悟看到你的表情,哼了一聲,不再說了。
你牽起小男孩的手,領着他找到了他的雙親。那兩人一見你,立即送上滔滔不絕的奉承與祝賀。
原本你想告誡兩句來着,見狀頓時覺得沒趣極了,一句話都懶得再說,摸了摸小孩的頭,走了。
還得找父親談談。
四下尋了一圈,最後你在庭院角落的一株梅樹旁找到了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