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星教幾名高層沖進來的時候,會議室裡一片狼藉。
幾秒鐘之前,會議室裡傳出一陣激烈的爆裂聲,還有桌椅碰撞瓷器碎裂的動靜。
夏油傑好整以暇地站一地碎片中,笑着招手:“唷,沒事,大家都出去吧,和雪奈好久不見了,開個玩笑而已。”
他們看看夏油傑,又看看站在一旁面色鐵青的你——手心裡還揚着一團黑色咒力。
怎麼看也不像是開個玩笑的樣子。
隻有菅田真奈美讀出了一絲微妙的意味,拉着衆人出去了。
你的胸口重重起伏了兩下,一字一句道:“請傑不要再開這種玩笑了,我會生氣的。”
“
“雪奈為什麼認為我在開玩笑?”夏油傑的手指按上唇,仿佛在回味方才的滋味,含笑道,“我确實很喜歡雪奈呢。”
這幾年你和傑并不是完全沒有見過,好幾次你收到“窗”提供的特級咒靈的消息,但等你趕過去時,傑已将其收入囊中。
你們會簡短地打聲招呼,閑聊兩句。
那些時候傑很正常,至少在這件事情上。
你甚至懷疑今天這一出是不是盤星教全體演戲,為了拉你入夥來的。
夏油傑慢悠悠地說:“雪奈不是想知道,為什麼真奈美,還有菜菜子美美子對你抱有敵意嗎?答案很簡單,因為我喜歡雪奈,可惜雪奈已經結婚了,他們為我抱不平呢。”
你忍無可忍:“說這種叫人困擾的話很有趣嗎?傑,你還是老樣子啊。”
“就像說什麼要殺光所有普通人,明明知道行不通,還是一根筋地在這條路上走,與其說是為了目标努力,不如說以自虐來自我滿足。現在說喜歡我,也是一樣吧。”
夏油傑唇角勾起一抹不達眼底的弧度:“雪奈,真過分啊。“
”是傑先踩到底線的。“
你大步走向門口:”總之今天叨擾了,我會和菅田小姐繼續保持溝通。那兩份文件,拜托傑你好好看看吧。“
夏油傑沒有再挽留你。
”對了,還有一件事,“拉開房門,你停住腳步,”猶豫了很久,還是想要提醒傑。伏黑甚爾死後總監部把盤星教翻了個底朝天,查出那時候的教主根本不是盤星教的實際操控人,這個人是誰現在也沒查出來。而在傑準備接手盤星教的時候,他突然就消失了,根本……“
“根本就像是提前打點得幹幹淨淨,就等着我來接手一樣。“夏油傑平淡地接下去。
你錯愕一秒,默認道:“原來傑也察覺到了,那就好。”
明明是沖着自己來的,夏油傑卻不甚在意:“是對咒靈操術有興趣嗎?我還以為隻有六眼有這樣的殊榮。“
“悟和我都認為咒靈操術的上限很高,傑你不必妄自菲薄。”
“被你們這對夫妻說不要妄自菲薄,我真榮幸。”
“……”你覺得傑在盤星教當教主這幾年,一定修習了說話(陰陽怪氣)的藝術。
“那雪奈呢?”
“什麼?”
“剛才雪奈說強大的術式都有代價,那麼雪奈的術式,是什麼代價?”
你沉默了會,低聲回答:“沒有那種東西,代價已經付過了。“
這個術式,或者說你的出生,就是以姐姐從這個世界離開為代價。失去了可以逆轉時間的強大術式,這是法則為平衡做出的補償。
不再等傑回答,你徑直走出會客室,在迷宮一樣的建築内部亂轉,經過一道走廊,見到菜菜子和美美子手牽手站在你面前,恨恨地瞪着你。
“讨厭你。”菜菜子說。
“讨厭你。那時候為什麼不和夏油大人一起走?”美美子說。
“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走?”這次是菜菜子和美美子一起說。
面對這兩個從出生起就在不正常環境裡長大的小女孩,你沒辦法說出苛責的話,蹲下來,學着傑的樣子摸摸她們的頭:“傑把你們養得很好,但愛不是無條件服從,如果真的關心他,偶爾也多看看多想想,或者和菅田小姐聊聊吧。”
離開盤星教,擡手搭在額頭擋住刺目的陽光,你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手往下滑,落在後頸,臉上劃過一絲惱怒。
悟這家夥,竟然趁着昨晚你昏昏沉沉,在你身上留下這種東西。太過分了!
如果不是這個,估計也不會刺激到傑。
話說回來,傑真的喜歡你嗎?什麼時候……他說的秘密又是什麼?聯想到之前兩次提起這件秘密的情景,你直覺和悟有關。
腦海中再次響起傑那句【你和悟不會還沒有做過吧】,隻有你自己清楚,那一刻除了尴尬,更多的是自我陶醉的過家家婚姻被無情戳穿的惱怒。
走上街道,彙入人流,在路邊等紅綠燈時,包裡的手機震動了下。你拿出一看,是七海發來的line,确認他會來灰原店裡參加聚會。
你神色緩了緩,敲下回複,才想起剛才忘了當面邀請傑。真是被他氣暈了。
好在之前某次因為特級咒靈遇見,你們互相加了line。那時候你還驚詫傑這麼讨厭普通人,居然會用社交軟件。
他怎麼回答的來着?噢,對了,說因為菜菜子美美子愛玩。
一邊兢兢業業準備滅絕人類,一邊認認真真養孩子,真的很矛盾啊,傑。你無力吐槽。
編輯好消息發過去。
雪奈:X月X日晚上八點,高專大家在灰原的店裡聚會,有空的話傑也來吧。
很快收到回複。
傑:雪奈是在勾引我嗎?
雪奈:…………
雪奈:我記得傑你高專時國文還不錯,是教主大人當久了,不會講人話了嗎?
傑:怎麼想都是雪奈的錯吧,剛聽了我的表白就對我發出邀請,很難不多想呢。
雪奈:是以高專同期的名義邀請。傑要是沒空,就當做沒收到這條消息。
傑:不行。
傑:剛才雪奈說我以自虐來自我滿足,或許是的。即使有悟在,也想要見到雪奈。
你面無表情收起手機。反正時間地點告訴他了,随便吧。今天再和傑多說一個字,你預感自己要被氣死。
綠燈亮了。
你跟着人群擡腳往前,然而就在那一瞬間——
一股熟悉的陰冷黏膩感,如毒蛇的蛇信攀上你的腳踝。
你動不了,你竟然動不了。
是那條“蛇”。時隔數年,在你快要忘記它的時候,在洶湧的人潮裡,它又來了,精準地撲向你。
那陰冷黏膩的觸感順着腳踝一路往上,爬過小腿,纏住腰腹,壓迫心肺,直到絞住你的脖頸,帶來更為熟悉的窒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