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以為你和前輩們莫名的就很熟悉,他完全誤會了。
你随口舉了個例子說明:“隻是類似于武鬥中的見招拆招而已,就像你我對練的時候,隻要你不害怕被打到,還是能做出很不錯的進攻的嘛。”
“雖然他對前輩有不切實際的敬重,但你别誤導灰原,鈴木。”
“我這是向他宣傳要不懼怕失敗的勇于追擊。”
“……你什麼時候去找家入前輩練習反轉術式?”
七海在便利店之行後也逐漸改變了直來直去的策略,他變得迂回,至少,對你如此。你說:“現在。”
你以為今天也是一個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愉快摸魚下午,為此還特地給新買的手機充滿了電,上次出任務的時候和七海一起看的--灰原完全被導購牽着鼻子走了,所以你主要參考七海的意見。令你沒有想到的是,在路上,硝子給你發來信息,請你直接去校門集合,有個救援任務讓你随行。
任務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你折返道路,往另一頭走去,然而,在路的盡頭,你看見了三個人。
“前輩們好。”你想到了硝子之前和你說過的,她一般和比較強的兩個同期同行。唔,你也沒預期傳說中的“看看那你的實力”要和他們兩個一起。
不過無所謂了 ,你已經波瀾不驚的打了招呼,他們對你這個不熱情又不完全冷淡的态度見怪不怪。
“所以,怎麼坐?”你們的第一個困難來自于分配小車座位,硝子豎起手指:“我要和星夏坐一起。”
“所以,如果你不拉上她,你就可以一個人坐副駕駛,後面歸我和傑了。”
“今天是約好的反轉術式教習日,你找夜蛾老師說去。”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我坐副駕駛。還有平民在樓裡等待救援。”夏油傑制止了一場問題不大的口角,他還挂心可能遭到迫害的人。
你坐在了兩位前輩中間。
輔助監督開車時一心二用已是常态,相較你們日常打交道的人員,他們比起案件情況,更着重強調了流程規章的重要性。
“務必要施放帳後再行動,我會跟着各位進去,從始到終。”
嗯對,不拘小節也是強者特點,你也不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情形,見怪不怪。
“星夏,到時候你和我跟在輔助監督後面,他們兩個會把傷員帶回來的。”硝子在玩你的頭發,她慵懶的語調把輔助監督的絮絮叨叨隔絕一邊:“晚點想吃什麼?”
你在玩自己的指甲,你上了網,發現時下在年輕女性之間非常流行美甲,你覺得你也不是不可以做一個:“甜食吧,七海和灰原吃的少,最近鹹量超标。而且,東京的甜點還挺好吃的诶,我們今天是去東京嗎?”
“是,不過你說話怎麼那麼奇怪呢,你以前在哪?”
你沒忘,所以回答:“倫敦,難吃。”
“哇,外國。”停了一會以後,你感覺到你頭發上的拉扯力度都消失了,她問:“真的?”
現在車子裡的四個人注意力都在你身上了,你想了一下,似乎沒什麼風險,何不坦誠,點頭:“嗯,在倫敦停留過一些時間。”
“你在那裡做什麼?”
“大部分事情都不記得了。不過……”懂得說話技巧的人都知道,轉折後面才是重點内容,你說:“記得的事情裡,有一部分不太美好。幸好我信仰的不是上帝,不然很難和他交代,以後大約上不了天堂的那種。”
甚至連你自己也知道,有所察覺,你在這句話出口的時候,展露笑顔。
她揮手在你眼前晃了晃:“姑且問一句,你還好嗎?”
“挺不錯的,不用擔心我,前輩。”
坐在另一邊的五條悟冷不丁開口問你:“那你信仰誰?說是【信仰的不是上帝】,照理說是另有其人,不然你就可以直接說【不信仰上帝】了。”
這是個好問題,甚至涉及到你飛升的秘密。你不對某個特定的司辰虔誠,按理說也輪不到你這個海王,可你偏偏争氣,輝光透過三尖之門選中了你。
你低下頭輕聲告訴他們:“我信仰輝光,以逃離死亡。”死亡是朝下的,而你注定要奔赴太陽,如同火花追逐偉力向上。
看起來唯唯諾諾的就說出了誰也聽不懂的話,車裡緊張的氣氛要凝結成水珠。
五條悟咂了一下嘴,回應你:“所以說白了你隻是怕死對吧?”
你面無表情:“曲解地有點過分了。我以前……算了,忘得差不多了。”
“别擔心,我們可是最強,你在高專不會有事。”
雖然事實确實是你會安然無恙一段時間,然而這也絕對不是拜聽都沒聽說過的最強所賜:“被這樣一說更吓人了,不過謝謝你低情商的安慰。”
“什麼叫低情商的安慰啊你這個小鬼!”
你還很認真的回答了:“類似于一種大戰之前必有溫情和補給的傳統意識……吧。總感覺很快就要發生不幸的事情了。”
他哼一聲:“你不要看了兩集電視就質疑身經百戰的特級咒術師。”
你經曆過的可多半比他多不少,不過好漢不提當年勇,你沉默。
一路上沒有人再開啟一段新的閑聊。
下車時,你看見坐你旁邊的前輩一下竄出車門,迅速和坐在副駕駛上的夏油傑并排行走,聽力絕佳的你還能聽見他小聲對興緻不高的同學說着什麼:“你别聽那個小丫頭亂講話,她隻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烏鴉嘴。”
“搜索和戰鬥的事情交給他們就好,我們在這邊坐着,等傷員。”硝子單腿橫放在走廊的石凳上,熟練地從口袋裡拿出一根棒棒糖,她見你也在看她的手,便招呼你:“你也來一根。今天的煙量到位了,但我嘴裡習慣塞點東西。”
你接受了一個青蘋果味的糖果。
過了一會,你若無其事地問她:“關于剛才我在車上說的話,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嗎?”似乎引起了不必要的反響。
家入硝子的眼睛在陽光下顔色更淺,她眯着看你:“那個啊,之前有個任務失敗了,本來所有人都預期會成功的,有個女孩因此死亡了。天元大人指明他們兩個特級執行,我沒跟着,不過。”
她停頓了一下,才接着說:“事關咒術界的未來雲雲,高層和老師都很重視。不過夏油應該是想到了那個保護失敗的對象,有人死在面前的感覺并不好受。”
“唔,這是前輩你也經曆過的事情嗎?”非常精準的共情到了重要事項上呢,你想到,她又恰好是醫生,難保真會有這種無能為力的傷痛。
家入硝子牽拉紙棒的時候糖和嘴唇之間發出清脆的“啵”一聲,她也變得更莊重了,對你說:“我們早晚會遇見的,就算現在沒有,在未來的某一天也必然發生。現在對你說這些大概有些早,不過關于這種事情的心理準備……早點認識到生命的脆弱也是對治療者自己的保護。”
你哦了一聲,以前有好多人死在你面前呢,她的好心建議你心領了。
“至于夏油,”沒過一會她又說到,“在那件事情之前他應該從沒想過。你如果以後和他們聊天,最好别提這些。”
“嗯嗯,多謝提醒。春風得意的階段驟然遭遇難以承受的變故,确實是一種打擊,我能理解。”
“這也是你從電視裡看過來的?”她又回到悠閑的調侃狀态,與你閑談。
你說:“算是吧,基督山伯爵。如果什麼都一帆風順,作者無從下筆,讀者也會無趣的。”随便閑扯了一本書名,是喜聞樂見的複仇故事。幸福被摧毀的一刻有多痛苦,心中仇恨的火焰就有多旺盛,讀者都會被激動人心的情節和昂揚的情緒調動起來的。
“你還真是……星夏,不過咒術師都會有點不正常,你讓我想到冥小姐,隻是你不像她一樣愛錢。”硝子又補充了半句:“别擔心,這是在誇你,大部分是的。”
冥小姐?你見過一次的那個銀發女人,你沒覺得和她有什麼相似之處,不過硝子都說是誇獎了,你也就點點頭應是。即使你本人并不在意。
又過了一會,她還是很好心的給自己的論點作結,保持有始有終,這也是她作為前輩的态度:“你看起來沒有很感情用事……不過還是要提醒你,工作的時候要讓理性占上風,你--不然你也會像夏油現在一樣不好受的。”
你對她打了個哈哈:“如果有些結局早知如此,那麼大多數人一定會感到悔恨,然而在不明白未來的當下,他們都隻會覺得無比快樂。”
“你啊你,”她看向你的眉眼裡有無奈和溫柔,落在後面的小聲呢喃也沒逃過你的耳朵:“好吧,現在我也不确定你是不是那麼情緒化了。”
一段時間過後,就在你的前輩又想起一樁治療師提升準則,并和你分享的時候,帳的外面傳來了陣陣嘈雜聲。
“非咒術師的醫學生念的書,你也可以同步學習起來了,書單我過幾天發給你。外面嗎?你注意别不小心竄出去到衆目睽睽之下就好,外面的人看不見帳裡面。應該是失蹤人員的家長,商場先前疏散的時候遺漏了一部分人。我記得,好像還有孩子。”
這裡坐落于城市中間的繁華街道,即使是現在,你們坐車前來的時候也在路中間因為交通稍微耽誤了一會。
你問:“封閉這裡的理由是?”
“氣體洩漏和起火。”
帳裡沒信号,你很無聊,于是又向封鎖的警戒線那邊走了幾步,停在結界的最邊緣,看輔助監督安撫市民情緒。
潸然淚下的應該是母親,她說自己隻是一刻沒看着小孩,後來就再也沒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