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坐在裝潢溫馨的店鋪裡布置好的一角,在夏油傑發出信息後靜待回音。身着整潔圍裙的店員體貼地為你們倒上兩杯水。
“請問二位是情侶嗎?”
“不是。”
對方顯然沒有料到你打斷的這樣快,從嘴邊還溜走了半句:“最近我們店裡有一款活動--這樣呀,抱歉。”
活動,你的耳朵動了一下:“等等,也不是不可以做情侶,請細說。”
“鈴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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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來說就是在社交平台上雙方共同發布照片,就可以吃一份蛋糕的錢拿兩個蛋糕。
你沒了興趣,和店員緻歉:“不好意思我們是地下,就是,嗯,你懂的,sorry啦美麗的小姐。不過我會在常逛的論壇上推薦你們店的。”
你從小包裡掏出照相機的大動作驚到了你的前輩:“等等,你什麼時候買的?”
“那天在海邊以後,反正簡簡單單攢幾十天就可以買到,不用總向灰原借。”若要說從夏天到現在你變話的最多的地方,那無疑是你對于科技産品的了解和運用,你一點也不排斥用新的産品優化生活。“要我幫你拍一張嗎?我會郵件發給你的。”
你在他回答之前就按下了快門。
“……所以問題的意義何在?”
你在照相上頗有天賦,無師自通,說起這個顯然比他專業:“增強人和鏡頭的互動感,在被問問題後你會有擡眼的動作。大概因為前輩比較遵守禮節……正是如此,我想要的就是這個類似回眸的感覺。”
你回退到曆史相片上,最後一張赫然就是剛剛拍下的透過明亮玻璃櫥窗的街景和目光溫和憂郁的少年。他的那一刻應答封印在相片中,底色就是如同蕭瑟冬季那樣的空無茫然。
在此之前你們都沒發現。
你向他展示了那張照片。
“嗯?這是我嗎?”
顯然如此:“如假包換,你在照片裡更加心事重重。”
“……”他最後看了一眼你的相機,然後别過頭去看陳列各種糕點的玻璃櫃:“硝子回複了,她建議車厘子。”
這年頭這種水果并不便宜,也算稀少。反正南北美産地離亞洲歐洲都不近,你也沒經常吃到。于是你們訂購了那款價格比其他高一大截的車厘子黑森林,定金70%。
你付錢的時候很積極:“前輩,請讓我來,到時候你結尾款。”非常自然從包裡抽出萬元面值大額鈔票,你又随手指了指櫥櫃裡精緻誘人的蛋糕:“這個,這個,這個,請幫我打包裝好。”
最後離開的時候,知道你們根本不是情侶的店員臉蛋紅通通,她問:“可以加你的聯絡方式嗎?”
夏油傑的回複遊刃有餘而巧妙:“看樣子姐姐你應該是大學生,不巧,我還在上高中。二年級。”看樣子他很擅長拒絕女人,嗚呼。
你推門時添了一把火:“沒事你們送貨結款的時候還能在KTV走廊再見面呢。”
她含羞的側臉和嗔怒的目光你直到吃飯時都沒忘掉。
關于今日打包的蛋糕你是這樣分配的,你吃兩個,灰原一個,剩餘0個。
“七海呢?”
“他不會在意少一個蛋糕這種細節的。太多重物會把我壓垮,1個,1個就夠了。”
你與夏油傑面對面坐在吹着暖風空調的餐廳室内,昏暗的燈光照到你們中間餐盤上的牛扒,你喜歡一件一件來,所以仍然先吃蛋糕。
他歎息:“這頓應當不便宜。”
“不要緊,我會好好付錢的。”
“不是說這個,哎,你可以節制一些。”
你有許多憂愁,關于前途,關于隐藏在暗處的可能危險,金錢并不列在其中,從不。但你也知道他是出于好意:“謝謝關心,不過高專打錢很準時。孩子年輕力壯,正是花錢的時間。”
“從歐洲到日本過得還習慣嗎?”
17歲,正是輕信的年紀,不過關于這個你也有幾句實話可以對他講:“就像物種入侵跑到了沒有天敵的地方那樣。”你在這個咒靈很多地方如魚得水,歡快自由。
“那就好,關于前天你說的追殺……”
“那個啊,不必擔心,我在日本還沒得罪人。讨厭我的人不至于遠渡重洋……但願吧。不過我還有一些保命的小訣竅,不方便透露。”你朝他wink了一下,及時轉移:“前輩想吃蛋糕嗎?剛才忘了問。”
“不用,再說這個是給灰原的。”
你從吃幹抹淨的蛋糕中抽離,拿起刀叉開始染指牛排:“沒關系,我們可以再去找那個大學生。”
“我說你啊,鈴木。”他不吃蛋糕,沖你搖頭。
你作為一個神秘女巫的第二身份就這樣揭示在夏油傑面前,他也認可了這個身份。至少看上去如此。
回去的路上,你們提起蛋糕,提起家入硝子。
“你有沒有覺得,其實--”
他很擅長話說一半讓你公開發表另一半的,大約這就是委婉的藝術。你也很給面子接上:“我覺得硝子前輩大概不讨厭車厘子。”
“我想也是。”
“所以前輩,你有什麼飲食偏好嗎?除了荞麥面?”
“嗯?沒有什麼特别喜歡的,也沒有什麼讨厭的。”他似乎很驚訝你猜中喜好,不過這也恰好說明你說準了,你的前輩的确有中老年的口味。
“哦。”你得到答案以後就不在搭話,在座位上找了個倚靠最舒适的姿勢,拉開窗戶拿出相機,間或拍下幾張一閃而逝的圖像。
你問他要了郵箱,在回到宿舍後借用灰原的電腦發給了他。
“真羨慕你和前輩們關系好。”
“好嗎?”你對此沒有額外的念想,要說關系親密其實你最信賴的人正在眼前。灰原的眼睛圓溜溜,一顆腦袋也圓滾滾,而且對你說的大部分話全盤接受一概相信。“你也可以,多往前輩們面前湊湊,他們不會嫌你煩人的。”
“我希望得到夏油前輩的認可!”
“好好好,不過你為什麼這麼崇拜他?”
“因為……”灰原因為你的話認真思考了起來,随即他坦然一笑,你看這表情就推測他要說的回答類似“不知道”。果然,他說:“我也不太明白,不過夏油前輩給我的感覺十分勤奮,而且他很關愛後輩,我也想成為他那樣有責任心同時也能承擔責任,然後被人尊敬的咒術師。”
“這樣子啊。”你察覺到夏油傑身上有比其他人更強的秩序感,不過說到責任,或許他也有很多自願背負的東西吧。“那他挺厲害的。”
“……鈴木,你怎麼不鼓勵我。”
你站起身,低頭看他圓潤的腦瓜,沒忍住上手盤了盤。其實心思堅定的人無需外界阻礙或推進就能獨立抉擇,但對你的同期還是不要那麼嚴苛了:“好好好,不過說句實話,在我的眼裡無論是你們還是前輩,都隻是公德和私心糅雜而存在的人。”
你在他望向你的眼神中體悟到了自己的聰慧,夏油傑可以講話隻講一半,另一半可以順暢地從你口中脫出,但你對灰原卻不行。于是你接着告訴他:“所以,隻是我的私人建議,你可以選擇性聽取:無需把前輩們看成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嶺之花哦。”
你提溜起他發旋中間那一撮,試圖凹成智慧草的形狀,可惜太軟了,留不住。灰原覺得你是有反轉術式作為底氣才這麼說的,不過他像叢林中的獾一樣,忠厚地沒有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