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耕雲思來想去,也不覺得自己該有這種待遇,路上偷偷跟胡珊珊打聽,才知道是王醒在背後搞鬼。
原來,他手裡有個《框架協議》,隻要他想,他就立刻能擁有這個廠房一半的用地産權。
但這個東西,年代太久遠,他不提,時間長了他爸也忘了,親戚們就更不知情了。
那是他還沒成年的時候,他姥爺用他媽留給他的遺産,在工廠資金鍊斷裂之際,跟他爸置換的。隻是當年簽完合同不久,工業用地分割的窗口就迅速關閉了,但是這幾年經濟不好,通道早打開了,但工廠之前是王昱在經營,他基本不來,也不管。
直到今天早上,他給王宜民發了這個協議的照片,叫王宜民準備轉讓,說他要當股東,他準備把手腳不幹淨的李興達開除了,再把這半塊地賣了。
這些都是胡珊珊扒門縫聽來的,她說起來有點心虛,不自覺縮着點脖子,但眼底閃着幸災樂禍的光:“早上廠長發了好大的火,王副總進辦公室,也不知道嘀咕了啥,也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嘿嘿。”
嚴耕雲看着她那個忍不住笑出聲的嘚瑟模樣,挑破道:“你讨厭王副總啊?”
胡珊珊僵了一下,但很快還是把目光投過來,着重地“嗯”了一聲。
“讨厭,我們都挺讨厭他的,他經常弄得小王……”她說着頓了下,解釋道,“小王就是醒總的弟弟,叫王昱,我們之前的老闆,哈哈想不到吧?我們居然管老闆叫小王。”
胡珊珊哈着哈着,眼圈熱得猝不及防。
小王是全世界最好的老闆,會叫他們早點下班,會給他們買蛋糕奶茶,還會在群裡被他們調戲得體無完膚……
嚴耕雲為王昱而來,臨走之前,沒曾想還能聽到人提起他。
“想得到,”他看着那一廊躍入眼簾的紫藤蘿架子,心裡還是有點難過,“我也叫他小王。”
半小時後,他回到院裡,胡振像是來給他的保安生活畫上閉環似的,竟然又在。
他上班摸魚,過來還鹦鹉,還一副料事如神的樣子:“我就知道你幹不了幾天。”
“你懂什麼?”嚴耕雲拿右手托着豌豆,看它親昵地在他手心裡蹭臉毛,“這叫經曆。”
還是一段不可或缺的經曆,他還了個舊債,又接了個新單,還認識了一個住在小區對面的朋友。
“經曆個毛,”胡振嗤之以鼻,“我不想經曆,我隻想享福。”
嚴耕雲叫他去做夢,他又不去,非要給嚴耕雲介紹對象。
“這次這個,還真不是我媽逼的,”胡振指天發誓,“是我自己覺得可以給你介紹的。”
胡振雖然有點媽寶,但對嚴耕雲夠意思了,他媽熱衷于做媒,給嚴耕雲尋摸了沒有八十個,也有個十八個相親對象,胡振直接給攔去了十五個。
不過,并不是說這些胡振都瞧不上,配不上他的兄弟,隻是嚴耕雲大前年回家窩着之後,就不肯再出來相親了,挺自閉的。
胡振也是看他這幾天出門上班去了,這才打算過來試試。
“我這妹兒是從新加坡回來的,之前是個卷王加班狗,可掙了不少錢,模樣長得也不錯,個兒高、白哇哇的,也瘦。學曆和資産你好一點,但我妹子家境比你好點兒,相貌你倆……”
胡振本來想說“當然是我妹子更勝一籌”,但女娃好看的本來就多,男的30了又愛發福,純粹是基本盤太爛,把嚴耕雲襯稀缺了。
但稀缺就是稀缺,不管什麼原因。
胡振卡了一下,良心還是沒好意思昧過去,隻好說:“打個平手,我這兒還有照片呢,喏,你看!”
那照片他早就準備好了,都不用找,手機一解鎖就是。
于是刹那之間,一個站在綠蔭下面、穿一身白底黑色背帶長裙的窈窕女姓,頃刻撞入了嚴耕雲的視線,她戴着一頂黑色的大檐帽,中長卷發、鵝蛋小臉,五官立體但不苟言笑。
那些衣服的顔色,以及冷臉的感覺,不知怎麼的,竟一下讓嚴耕雲想起了王醒。
可他出現得如此不合适,也沒道理,因為他倆長得一點都不像。
然而眨眼之間,嚴耕雲也來不及細思慢捋,隻能任由本能,把自己的心吓得細細地抖了一下。
瞎搞——他心想。
出于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虛和莫名,他也不再看胡振妹妹的照片,轉開對胡振說:“你讓我想想。”
他最近生出了挺多的渴望,想去參賽、想接單子、想把“雲岩”那個賬号再更新起來等等,可唯獨沒有找對象。
他對愛情一直看得挺淡,他以前交過女朋友,是女方追的他,追就追了兩年半,還說畢業就跟他結婚,然而談到最後,卻比誰都恨他,不愛她。
嚴耕雲也沒辦法,他就是沒有強烈而迅速崛起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