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醒也認真地回複了她:[跟你們沒關系,你們挺好的,很聰明。是生産力和生産關系進步太快了,以前幾代人适應的那些價值觀倫理,現在都是滞後的,所以你們接收和感受到的東西,會有撕裂感。然後經濟呢,又到了下滑周期,地緣動蕩,以前穩定期的那一套,現在通通都在失效,其實大人也是很茫然無助的,隻是他們不想讓你們看見而已……]
[解放]:老師你也茫然嗎?
王醒:[會啊]
[解放]:那你是怎麼辦的?
王醒:[開始也是在家擺爛呢]
[解放]:哈哈哈
[解放]:那不跟我一樣
嚴耕雲看她哈的那一瞬間,心口忽然一暖,伸手抓住王醒的手腕。
頭頂的蟬鳴一聲大過一聲,在這個月結束之前,嚴耕雲寄出了[解放]的魚缸。
那是一個缸體的觀賞位,基本被木條和白紙做成的實木格子推拉門擋住了,隻在缸頂上露出了一點嶙峋的山石,看起來像是一點荒蕪的山巅。
但拉開那個木格子,底下卻是一個生機盎然的水下世界。那“山巅”原來是一座破敗的拱橋,拱與橋基形似月門,門内似橋下,又似洞穴,長滿了嶙峋的樹根和垂縧的水生植物。
嚴耕雲還專門叫王醒寫了張說明,叮囑買家魚類最好用阿馬帕三色燈和陰陽燕子。因為這兩種魚都很好活,容易有成就感。
至于缸名,他取的名字叫[小窗],意思是希望孩子可以換個視角看待困境。
但是後來,[解放]自己給它取了個名字,叫[絕處逢生]。
做完這個訂單,嚴耕雲又做了個惡魔缸,是本市的訂單。
惡魔缸裡裝的倒也不是什麼惡魔,隻是一隻小小的寄居蟹。買家還專門同城快遞了一個高達迷你模型給他,叫他裝在缸裡面,風格要賽博朋克。
王醒因為寵物比較正常,看得很是愣了一下。
然而嚴耕雲告訴他,螃蟹也還挺正常了,現在養什麼的都有,鳄魚都有養的。
“暹羅鳄,”嚴耕雲拉開大拇指和食指,比劃道,“買的時候也就這麼大,然後賣家告訴你它長得可慢,然後一年過後,恭喜你,得到了一條龍。”
王醒:“……”
他的知識面還是太狹窄了,遂學無止境道:“這種,不違法嗎?”
嚴耕雲也沒嚴謹去查過法規:“暫時沒聽說是違法的,這種屬于養殖鳄,你買來養着玩兒可以,但是不能賣。”
“它漲這麼快,不危險嗎?”
“我覺得挺危險的,養兩年了,那籠子就跟紙糊的一樣,”嚴耕雲反正怕這個,“但是主人不覺得。”
“行吧。”王醒緊了了緊眼皮,不理解但是尊重。
這周末李霖消失了,嚴耕雲喊他到院裡燒烤,他居然也沒動心,消息回得一拖三拉,說他有點事,下周一定。
對此,王醒未蔔先知地來了一句:“相親去了,沒叽裡呱啦的,看起來有點戲。”
到了星期一,李霖按時遲到并出現了。
嚴耕雲在小群裡拷問他:[老李,組織關心你,周末兩天幹嘛去了]
李霖瞬間冒出來:[我要吃蛋撻]
[YAN]:那我也要吃
王醒看見了,但他假裝在忙,沒回複。
但是李霖沒有放過他:[@王醒叫王醒給你買,順便也給我買一盒]
王醒一撩眼皮,終于回了句:[相親去了吧,怎麼樣?]
[李霖]:相毛!我去醫院了,這兩天累死又累活
完了兩人一問,他啥事沒有,是他之前相過親,但又把他晾到了一邊的某個小Q女士的爸爸,也是他爸的一個老相識,心髒忽然不舒服了。但是女方當時不在國内,問他方不方便陪個診,因為他兩家離得近。
李霖二話沒說就開車出去了,任勞任怨地跑了兩天。但他倆那對話框卻很冰冷,透着一股陌生而商務的氣息。
對話聊聊幾句,跟打字要錢一樣,尤其是李霖,都沒有超過7個字的長句。
這可太不像他了,再一看他給人家留的備注,叫:女卷王
什麼鬼啊——
嚴耕雲差點笑出聲,他在群裡艾特李霖,叫他講講卷王的故事。但李霖這次擰巴上了,死活說沒什麼。
嚴耕雲才不信他這個中邪的模樣,直接給王醒打了個電話。
“這個卷女士跟跟李霖什麼情況,”他八卦兮兮地說,“你知道嗎?”
王醒說:“知道。”
李霖藏不住話,又愛喝酒,保守估計,他知道李霖90%以上的秘密,并且這些,他不吝于跟嚴耕雲分享。于是李霖的相親史上,失敗原因的最離奇的一次,頃刻暴露了。
“卷王女士姓錢,叫錢靖,是李霖他爸的老朋友錢總的獨生女,他倆第一次相親,李霖對她挺滿意的。但是後面第三回吃飯,人家跟他說了句‘等我們結婚了,你去賓大讀個博’,他回來就不吭……”
話沒說完,李霖惱羞成怒的聲音橫插進來:“不是這樣的我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