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封兒和劉殊待的時間長了,漸漸就忘了這家夥什麼尿性了,一個情商比馬裡亞納海溝還低的神經病。
他開門見山:“我和室友被别人約架了,現在打完回不了學校,你出租屋方便接濟我們一晚嗎,校後門那裡有個賣校服的小賣部,有條件的話幫忙帶兩套來吧,周末手機發下來把錢轉你。”
對面那頭沒動靜,時間像靜止一樣。
劉殊在快要懷疑是手機欠費的時候,終于聽到了一個有兩個口的回應:“哈?”
緊接着就是一連串的鞭炮。
“等等等等我去,你去打架了?”
“這事你怎麼不跟我說。”
“孩子大了不和父母溝通了,有隔閡了。”
那個被自動歸入子輩的人閉了閉眼。
聲音有些疲倦:“你先把地址發到這個手機号,具體的到時候再說,我快成流浪狗了。”
艾封兒表示諒解:“行,我現在過去。”
電話挂斷,手機又重新回到冷渾猶手上,但他的表情并不是很好,更多的是猶豫。
劉殊注意到了這點,認真的站在他的面前東看看西看看,才發現冷渾猶比自己高三分之一個頭,暑假兼職的時候測的是186,那面前這個人幾乎190了,沒有羨慕嫉妒恨,反而多了些青睐。
冷渾猶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拉開了和他的距離,問:“我們要去一個女生家借宿?貌似不太好。”
劉殊頓了頓,随即也反應過來,原來這家夥在意的是這個,他也确實沒有跟别人講過和艾封兒的關系,平時的相處方式或許是有點容易誤會。
擺了擺手解釋:“不用擔心,她那個出租屋除了一張沙發,一塊床墊和桌子,其他什麼都沒有,前幾天剛租的還沒住過。”
冷渾猶挑了挑眉,劉殊好像和這個艾姐很熟。
“你們是情侶?”冷渾猶猶豫再三開口。
劉殊仿佛已經猜到了他要問什麼,随意的搖了搖頭:“我不喜歡她,也不适合談戀愛。”
“理由。”
愛,一個很模糊的概念。
他感覺自己被蠱惑了,怎麼能說出這麼蠢的回答,卻莫名其妙的想多了解面前的人一些。
“哪有那麼多的理由,你給自己染成黃毛有理由嗎。”
冷渾猶的身子一僵,直勾勾的看着走在他前面看導航的劉殊。
“沒有。”
這是他的答案。
“那你呢,為什麼留長發。”
這也是他的反問。
對于劉殊這不是什麼隐私的問題,光明磊落的回答是完全沒問題的事,但他看見路邊的便利店了,糖吃多了嘴裡唾液分泌的少,喉嚨隐隐感到幹澀,心裡默默琢磨該怎麼不勞而獲。
他轉身對上了冷渾猶的眸子,回:“你想知道嗎。”
發絲垂落在頸前,劉殊把掌心在對方面前攤開。
“借我仨鋼镚。”
他還是如願以償的喝到了蘇打水,雖然報酬是冷渾猶的一個白眼。
艾封兒租的是老式居民樓,但至少從外觀上比劉殊和達恰野住的地方幹淨點,沒有閃的堪比迪斯科燈球一樣的燈泡。
劉殊坐在門的旁邊,後背靠的是貼滿小廣告的牆,内容犯法的不犯法的都有,簡直一套大型的市場鍊,冷渾猶盯着角落的蜘蛛結網,長腿輕微彎曲着,有點壓抑的感覺。
沒過一會就聽到樓梯口有人上來了,艾封兒的手腕上挂着傘、食指和中指卡着鑰匙,另一隻手是印着小買賣标志的塑料袋,從顔色可以看出是校服,劉殊直接被一袋子砸醒了。
他是被艾封兒硬生生拖進屋子的,迷迷糊糊聽到兩人的交流聲,下意識躺在沙發上把自己縮成一團,沉沉睡去。
艾封兒看着劉殊有些無措,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講給冷渾猶聽:“又睡了,抵抗力真差,還屬于一病就幾個月的類型,我記得我買了感冒藥的。”
說着就開始翻箱倒櫃。
冷渾猶心裡沒有波瀾,隻是看着劉殊泛紅的臉頰,那張慘白的面容有了顔色。
為什麼不帶傘。
他心裡的疑問,想不通。
艾封兒拿着一袋藥去了鄰居家,隔壁的大姐看着小姑娘可憐也就善心大發了,沒過多久就端着個碗回來。
她一個人喂藥實在有些困難,看坐在旁邊的冷渾猶越來越不順眼。
“哎…那個誰,黃毛過來搭把手把他臉舉着,不然藥容易撒。”
???
冷渾猶徹底服了。
還真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朋友。
心裡抗拒着不服,但手上還是很誠實,劉殊很瘦,在校服淋個半濕蹲在巷口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背上的骨頭光看着就硌手,他有些不敢想劉殊擡着感覺一摔就碎的身子骨去打架,畫面有些奇怪。
他的臉型是很标準的鵝蛋臉,雖說瘦但也不至于脫相,這點倒是添了些病弱養子的感覺。
“這樣就好了?”冷渾猶想确認一下。
艾封兒打了個哈欠,今天體力有點超标了,回:“讓他睡一覺吧,估計這周還得再難受幾天,我先回去了,舍友答應給我放風的時間快到了。”說着就準備走人。
冷渾猶倒是聽出來了這是想省事的意思,生病的人穿着黏答答的衣服很難受,更何況想要這貨明天起來自己洗也不可能。
他有些認命的去找了剛才的大姐要了個熱水盆和毛巾,順便給人轉了十塊,血虧。
熱水沾濕毛巾擦拭着沙發上的人,剛才把他上身校服脫下來時手停了,就看見一條從跨部延伸到整個背部的刀疤,觸目驚心,其他地方的疤很淺,仿佛已經過了很久。
冷渾猶輕輕将手點在開口出,順着疤的走向滑動,他的手在抖,像是無法控制那般。
腦海裡浮現郭文的聲音,劉殊這樣的人永遠都不可能擁有安穩。
手指停到尾處也不再去分心,抓緊把對方全身七七八八的地方弄幹淨了,套上新的校服,又因為輕微潔癖重新接了盆熱水給他沖頭發,安排完後自己則進了浴室。
吹風機被他神志不清的抵在腦側,做出一副要英勇就義的樣子,而手從額頭開始下降,眉心、鼻梁、唇珠、喉結…最後停留在心口,在冷渾猶的視角裡他将自己剝開,露出鮮豔的體内組織,看着心髒的跳動。
沒有拉鍊的人也會分離。
心髒包裹着心跳。
咚
咚
…
他捂着半張臉躺在床墊上,眼前的一切變的遙遠。
晚安,世界。
好夢,劉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