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電影看的劉殊心力憔悴,醜陋不成樣子的選角和讓人瘋狂尴尬的劇情,編劇不知道用哪個器官想出來,偏偏身邊人哭的聲淚俱下,他隻能面無表情的把紙巾遞過去。
賈碧園打了一下劉殊,指責他的鐵石心腸,無緣無故受了氣也隻能不斷點頭認錯。
大屏上兩個主角的臉逐漸靠近,下一秒就擁抱對方啃噬起來,像是餓了一個月的豬終于吃到了養料,讓人生理不适。
“您當初選它的目的是什麼?”劉殊鄙夷的問。
“狗屁,多感人。”賈碧園又給了他一下。
“兩張餅有什麼感人的。”劉殊說。
“你個小屁孩懂什麼。”
“不争了。”
眼看自己母親再次動手他緊急終止了鬧劇。
影片中的私奔、捉拿、迫降,劉殊絲毫不感興趣。
他們相互在田野裡大叫對方名字,渴望世界不要把火光從身邊奪取,但不管如何都是無用功,悲劇到了最後隻剩下第一次相見時的公交站,兩人都落了個慘淡的人生。
困意來勢兇猛,他隻感覺自己也被困在了稻田,一年四季接連不斷的循環,像那個蠢笨的男主一樣等人。
睜開眼後隻見天光乍亮,電影已經散場,賈碧園準備收拾東西離開。
“抓緊下一個地方,我有個看上很久的甜品店。”她催促着。
“您平時不能自己去嗎?”劉殊問。
賈碧園:“你以為我故意想找你吃嗎?你是去付錢的。”
劉殊内心:…我就知道。
随意拉開離窗戶最近的一架桌椅,頃刻間就被陽光包裹,身上的寒意減散,劉殊舒服的眯了眯眼。
對面的人點餐沒有詢問他的意見,反正肯定是“随便”、“都行”、“你看着選吧”的其中之一,一跟食物挂上鈎的事情他就一副沒有求生欲的樣子,特别是在昨天已經吃過的前提下,他甚至現在有點想吐。
店員上菜的速度像開了加速器,一個一個穿着相同店服的小人在眼珠裡竄來竄去,仿佛一顆顆粒子不停相交碰撞,走的每一步都是與衆不同的軌迹。
劉殊心不在焉的咀嚼着華夫餅,吃出來的形狀各異,看起來如同被狗咬的,賈碧園笑的合不攏嘴,杯子裡的熱巧克力差點撒出來。
他有些郁悶的抽紙擦了擦嘴,“您最好别笑嗆着了。”
“哎呦不行了,這個我得拍下來發個朋友圈。”賈碧園說。
“别拍。”劉殊拿手擋了擋自己臉。
“沒事,你吃你的,不拍臉。”
“跟您出來感覺我還停留在幼兒園。”劉殊道。
“你在媽心裡一直是小孩啊。”
他的動作頓了頓,對于這種極為肉麻的話一向都不屑一顧,可以說是厭惡至極。
“那您快把我驅逐出去吧,受不了。”
這次輪到賈碧園沉默,她這樣突如其來的示好顯得不合時宜,以前不說現在倒是說了,确實讓人無法接受,是她太着急想要去彌補,卻忘了眼前這個跟她鬥嘴已經是個能獨當一面的人了。
她隻好牽強的轉移話題:“剛才的電影你覺得怎麼樣?”
“私奔,顧名思義,就是兩個腦子發育不全的人違背所有的提議一意孤行的要去過一段自己認為幸福但實際是貧窮的日子。”劉殊一口氣直接說完。
他有些摸不着頭腦,自己親媽今天怎麼這麼不對勁。
賈碧園抽了抽嘴角,可竟然沒有辦法反駁,事實就是這麼殘酷。
劉殊:“其實不如叫做創業曆險記,好歹有錢,而不是隻有一片全篇隻能拿來滾的稻田。”
在他的心中,毒雞湯都比這些社會污染物有用,他們一味的追求讓自己成為附屬品,還不如用錢把世界變成自己可以一手調控的算盤,不管是撥上滑下,均會出現到囊中。
可惜如果人人都這麼想就遲早會出問題,所以那些目前掌控“算盤”的人,才會拍出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從情緒上讓他們變的暴躁,讓團結變的混亂,那清醒的人就隻會有他們。
翹着二郎腿的男生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剪影,可這些跟他有什麼關系呢,人總是會滅亡的,不管時間維度跨越,那一天會在不遠的将來降臨,此刻宇宙即遺忘了這個文明。
劉殊隻要想到光鮮亮麗死的凄涼,衆人皆醉我獨醒死的雲裡霧裡,肆意橫行死的束縛,他就感覺一切都是公平,出生本來就是一場已經預定的追悼會。
而他,勉勉強強算是個SVIP吧。
有人的墳墓是死亡,是遺忘,是痛不欲生。
現在将走進的是亡徒之家,在這節目中你可以看見能織圍巾的蜘蛛網,自動組成交響樂的生物界殘兵敗将,以及畫着大象氣球圖案的出租屋門。
接着向我們走來的是本次節目的特邀嘉賓,小時候持刀抗父,中學時上網揍管,現在已經是一名成熟的會安慰人的高中生,最高記錄是1v17人的冷渾猶先生,大家給點掌聲。
“閉嘴,你好吵。”冷渾猶出聲打斷。
視頻對面的人沒有惱怒,反而一副被罵了很開心的樣子,即使不笑的時候眼睛依舊彎起,活像個商場賣衣服店鋪門口的招财貓,邪惡又谄媚。
“你說你給他留活路幹嘛,讓那群讨債的人給他拖走不就行了,人生沒必要考慮那麼多。”
“大少爺,你和我的人生好像不在一個頻道上。”冷渾猶說。
“放心,很快了,下學期我就轉過去。”
“你父親同意?”
“不同意就出逃呗,先不聊了我一會有馬術課。”
“嗯,挂了。”
手機陷入黑屏,冷渾猶把它放進兜裡。
用腳尖踢了踢根本沒法上鎖的房門,這算是一棟爛尾樓,冷劍君每天就在這裡苟且偷生,周邊沒人沒店鋪,追債的也找不到,如果不是樂正容卓發的地址是這裡,就必須得懷疑是不是在耍他。
門和過道間就僅僅是一道縫,但冷渾猶還是能感受出彌漫着酒氣的味道,蒼蠅在他眼前晃來晃去,像是在給他檢查視力,情不自禁覺得裡面的人可能已經屍臭,還是頂着壓力把門推開。
呈現水泥地的樣子,客廳中央放着已經快崩出彈簧的沙發,躺着的男人在上面昏睡不醒,滿地各種酒類的瓶子滑動,發出刺耳的動靜,仿佛有人拿着三年不剪的金剛狼指甲劃地闆。
冷渾猶剛才想着找個椅子坐的幻想破滅,甚至得思考一下冷劍君哪來的錢買酒,不會貸款了吧。
被盯着的男人撓了撓身上,眼皮逐漸睜開,看見面前有人的時候傻笑了一下,冷渾猶恨不得一拳把他頭打穿,但沒辦法,法治社會。
“你…誰啊。”冷劍君搓了搓眼睛。
“你瞎嗎。”冷渾猶沒打算給他好臉色。
自己親爹終于把身體坐正,拍着腦袋,看着他仔細端詳一會才反應過來。
“你怎麼來了。”
“你哪來的錢買的酒?”冷渾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冷劍君:“我偷的。”
“沒被抓?”
冷劍君:“還知道關心你老子啊。”
“替社會悲哀。”
冷劍君一點就着,沒有了愣神的樣子,“你身上也有老子家的基因,少他媽裝。”
“我是社會毒瘤。”冷渾猶笑了笑。
“打算什麼時候死一下,好辦後事。”
他沒有忘來的目的。
冷劍君朝地上吐了口痰,“他媽的,從小到大就喜歡咒你爹。”
“不然呢,你這種人要長命百歲世界就完蛋了。”
……
冷劍君:“差不多到過年吧,你生日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