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在聽到這個消息的下一瞬間,紅羅賓沒有任何猶豫,飛速地掠過那名警察進入局内,無需向其他警官問路便找到了封印安娜貝兒的房間。戈登和青山雀緊随其後。
首當其沖的該是刺鼻的鐵腥味,濃烈得令人作嘔,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子刺激着人的神經。它混合着淡淡的腐爛味,仿佛空氣都被血液和死亡的味道所充斥。
随即便是血迹斑斑的審訊室。地面上的瓷磚被染上暗紅色,散發着難以形容的壓抑。無論是站在什麼地方,都可以感受到那幾灘血泊的刺眼,令人不寒而栗。
被蓋上白布的警官軟塌塌地癱倒在房間的角落,昏迷不醒——或者無法再醒來。另一名脖子上插着書本大小的十字架,代表生命力的鮮紅源源不斷地從那裡流出,他的幾位同事正圍在他身旁,用紗布壓着傷口周圍的皮膚。戈登提起的人偶,安娜貝兒被扣在玻璃箱裡,但破碎的玻璃片鋪在周圍,它卻依舊安然坐在這一片狼藉之中。
戈登驚愕地站在被暫時當成封印室的房間門口,向着身旁剛呼叫完救護車的監控室值班人員問:“這裡發生什麼了?”
值班人員也不太清楚。據他所說,此處的監控恰巧在幾分鐘前故障過一段時間,等畫面再次亮起時,就是現在的慘烈場面。
——太不正常了。
但更離奇的場面存在于白布之下:警察制服破碎不堪,沾滿血迹。皮膚上遍布着深淺不一的擦傷和割傷,某些地方的傷口邊緣翻卷,顯露出下面的肌肉和脂肪組織。最觸目驚心的是幾處開放性骨折,骨頭尖銳地刺破皮膚,向外突出,周圍是淤青和腫脹,鮮血不斷從中滲出。四肢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顯示着多處骨折的存在。表情痛苦,眼睛緊閉着,腦袋卻以異常的角度歪在肩膀上。
胸口的銘牌刻着這具屍體的名字:傑克·安德森。
紅羅賓将白布蓋回傑克身上,走到審訊室裡本該位于中央的鐵桌旁。桌面不同的位置有着顯著的凹陷、裂紋和斑點狀的血迹。桌腿和桌面連接處出現嚴重的變形,桌腿本身也彎曲成驚人的弧度。桌子搖晃不穩,似乎無法再承受任何額外的重量或沖擊,下一秒便要散架,成為一堆廢鐵。
這裡發生過什麼事已經顯而易見了。傑克警官被反複摔砸在鐵桌上導緻全身粉碎性骨折,而兇手也是将十字架插入另一名警官喉嚨中的人——或者該說,人偶。
可這裡不是被封印起來了嗎?他們是怎麼進來的?
紅羅賓看向從進入審訊室起,就站立在人偶面前不動的青山雀。
“他們聽見這裡穿出孩子的啼哭聲,于是來這裡探查,遭遇了來自她——它的複仇。”她頭也不回,聲線由變聲器改變為中性的機械音。“它身後有兩個靈魂,是傑克警官和一位修女。”
青山雀抱起安娜貝兒放在懷裡,将人偶調整成坐在自己左臂上的姿勢。
“……你能處理好它嗎?”
“它交給我。”面對紅羅賓憂慮的詢問,她這樣信誓旦旦地承諾,右手牢牢地扣住人偶的肩膀。“我們不是要去看魯珀特夫人的詢問筆錄嗎?”
沒錯,收集情報——更多與人偶相關的情報有助于分析了解它的行為方式,方便我們總結出針對人偶的應對方法和處理方案。提姆心想。
戈登往他們的方向走來幾步,為抵達的救援人員讓開今日的通道,壓低聲音道:“我不知道你們還有什麼查看筆錄的必要,但我不會多問。走廊右轉的盡頭,那間休息室有你們需要的。”
……
夜晚,休息室卻沒有一個人。室内燈光調至最低,僅有的幾盞壁燈發出昏黃而溫暖的光芒,為這個空間增添幾分安詳。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消毒劑和清潔劑的味道,那是白天打掃留下的痕迹,此刻卻顯得格外清新。
沙發上散落着一兩件外套,可能是某位警員匆忙離開時遺忘了它們,靜靜地躺在那裡。桌子上的咖啡杯還留有餘溫,旁邊是一份攤開的報紙,上面的頭條新聞已經變得模糊不清。
角落裡的電視屏幕閃爍着微弱的藍光,無聲地播放着深夜新聞,畫面中的聲音被靜音鍵所封印,隻留下影像在黑暗中跳躍。牆邊的書架上擺放着一些專業書籍和雜志,偶爾能看到一本小說夾雜其中。窗外,夜色深沉,隻有遠處的路燈堅毅地發出光亮。
突然,休息室的門被開啟,把手發出的聲響打破了這份甯靜。兩個身影走進室内,直奔桌上靜靜等候着他們的一本筆錄和一支數據錄音筆。
紅羅賓翻看筆錄時,青山雀則拿起餐桌上的數字錄音筆。紙張翻動響起清脆的聲音,蓋住了青山雀鼓搗錄音筆的動靜。
“滴——”
伴随着輕微的震動感和清脆的開機音效,設備正面的小屏幕亮起,顯示着啟動界面,然後是主菜單。青山雀使用錄音筆側面的上下導航鍵,輕易地找到今天最新的錄音文件,旁邊還有一行小字:“諾維雅·魯珀特,1995年6月7日”。确認無誤後,她按下播放鍵。
女警官柔和的聲音響起:“可以告訴我,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被詢問者——瑪琳認為她就是魯珀特夫人,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了……自從我們買下那隻被詛咒的娃娃,家裡就開始出現一些奇怪的意外。起初,我以為隻是風吹動了窗簾,但接着是玻璃無緣無故地碎掉,這讓我和沃爾什感到不安。到了第三天晚上,我在卧室裡聽到樓下有什麼響聲,就好像有人在闖入這個房子。我們檢查了所有的房間,卻什麼也沒發現,直到我來到地下室。”
她停頓一下,似乎在回憶那個毛骨悚然的場景。“我在地下室找到了安娜貝爾,靜靜地坐在角落裡,仿佛在等待着什麼。”
“然後呢?”警察追問。
“那天,沃爾什被公司的工作叫走,隻剩下我和妮娜在家。我在廚房準備晚飯的時候,突然聽到樓上傳來她的……尖叫聲。我沖過去看,隻看見她站在那裡,臉上滿是驚恐和淚水,身上……趴着一個黑色的影子,我看不清那到底是什麼東西,但它讓我感到……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