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許問懷疑自己在夢遊。
再難的話第二遍說,也容易許多。路遠征再次開口少了幾分羞赧,多了幾分t忐忑:“我說,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許問:“???”
她打了個激靈頓時清醒了幾分。
大清早就這麼刺激的嗎?
她随手把挎包挂在石碑上,目光四掃,土褐色的墳堆裡青草搖曳,密密麻麻的青色石碑像一個個沉默的圍觀群衆。
就感覺荒謬。
兩輩子第一次被人求婚竟然是在墳堆裡?!
許問眨眨眼,左瞧瞧右看看還是覺得不真實,問路遠征:“為什麼突然要娶我?”
路遠征略一猶豫還是決定實話實說:“這兩天公社裡有關你的流言我略有耳聞,事情因我而起我該負責。”他指了下山坡處的池塘,“還有那天的事也是。”
見他臉上明顯的内疚,許問輕歎一聲,說不上是失望還是慶幸。
她搖搖頭:“很謝謝你願意負責。不過,我拒絕。”
路遠征不意外,再次開口:“我知道做為一個帶着孩子的男人,還是個常年不着家的男人,嫁給我确實是委屈你。隻是這幾天我聽說了一些關于你的事。”
不是他八卦,主要現在各個生産隊都在說許問跟他的事,不想聽也擱不住左鄰右舍來他跟前旁敲側擊。
他頓了頓,斟酌了下說辭:“聽說你們家目前有些關于住房上的困難。你每天躲到這裡洗澡就因為……”
許問雙手抱胸,一臉防備地打斷他:“你怎麼知道我每天在這裡洗澡?”
路遠征:“……”
他倏地紅了臉:“别誤會!我沒跟蹤你也不是流.氓。這池塘是原來是我家的……後來因為地理位置不好,公家不要就荒在這了。我在部隊有早起的習慣,回來一時也改不過來,沒事就想來釣個魚,每次來……”
他指了指在不遠處吃草的羊群,“看見那些羊,我就知道是你在。”
不過他也沒着急走,怕再發生上次的事,會在這邊站一會兒,每次等她洗完翻過山坡來才會悄悄離開。
路遠征大約職業的關系,站得筆直,這會兒手無足措,像極了老師辦公室挨訓的學生。
許問勾了下唇,“别激動,我相信你!”
被許問這麼一打岔,路遠征頓時忘了自己說到哪以及下面想說什麼,局促地擡手摸了下後腦勺,笑了笑。
見他真緊張,許問眼睛彎了彎,給他搭話:“你還聽說我什麼了?”
許問長得本就好看,這麼一笑,像被春風中搖曳的鮮花,賞心悅目。
路遠征紅着臉移開視線,腦子有些空白,感覺比聽首長訓話時還緊張,手腳一時間都不知道往哪放,習慣性挺直背脊,兩手垂直貼着褲縫,标準的軍姿,語氣也幹巴巴地像在報告:“還聽說你嫂子懷孕了以及你要找對象的事。”
“那你消息夠靈通的。”許問撇撇嘴,沒嘲諷的意思,隻是感歎口口相傳的威力。
路遠征清了清嗓子,平日裡群敵環伺都能保持幹燥平穩握槍的手,此刻掌心一片黏膩。
他背過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手指在眼尾輕蹭了下,“總之,都因為我你才被大家議論。嫁給我能一定程度平複流言蜚語。也能解決你部分生活上的難題。我有五間房你給冬生留一間,剩下的你自行處理,還能解決你洗澡不方便的問題。這裡到底是野外不安全,再說過幾天天也涼了在外面洗澡容易感冒。”
許問瞪圓了眼。
這意思是嫁給他,房子歸她?哪怕讓她家裡人住都沒問題?
她眼睛會說話。
路遠征輕而易舉看懂她未出口的話,含笑點頭,接着道:“我每個月還有津貼平時也沒地方花供你上學綽綽有餘。”
“聽起來很完美!”許問感慨。
簡直衆多女同志心目中的理想生活。
路遠征:“……”
他搖頭:“正常情況下,我當然不是個理想對象。我比你年齡大,帶着個孩子還常年不着家,說不定哪次見面就是永别。”
許問這麼年輕貌美,公社裡喜歡她的小青年一大把,随便挑幾個都比他條件好。包括那晚那個戴眼鏡的同志。
許問承認,她有些心動。
路遠征說的每一條都戳中她的點。
讓她能實現房間自由,洗澡自由,上學自由。
隻是路遠征這些話不像求婚,更像是一樁交易。
既然是交易那得有來有往才公平。
許問搖頭:“這對你太不公平。”隻有付出沒有回報。
“其實我也有個請求。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我回單位後,你能幫我照顧冬生。放心,不會耽擱你上學,平時可以把他寄放在我叔家。”
他這次回來就是為了安頓冬生,本想着把房子跟冬生都托付給叔叔一家,沒想到出了許問這麼個意外。
說起冬生,許問想起一個問題:“冬生的媽媽什麼時候沒的?”
冬生似乎對媽媽毫無印象。
“生冬出生的時候。”
“難産?”
路遠征搖頭,“槍傷。當時情況有點危險,孩子跟大人隻能保一個。冬生媽強烈要求救孩子,沒有麻藥生剖的,冬生出生後她隻來得及看了一眼就走了。”
“啊!”許問驚呼,對冬生又心疼了幾分。原來他一出生就沒有媽媽,原來冬生媽媽這麼偉大。
路遠征點頭。
“對不起!”許問有點自責,不該聊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