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切聽不懂,忙着扒飯。大姐帶來的肉真香!
奶奶擺擺手:“兒孫自有兒孫福!溫家那小子真有心以後會上門讓你們打問清楚。你們都趕緊吃飯吧!下午不還都上工呢嗎?”
中午休息時間是有限制的,夏天總共就倆小時,吃完飯眯一會兒就該出工了。
許望吃飽放下筷子就推着自行車要走,她還得回家照顧孩子。
許問出來送她,“大姐,以後不用老給我買衣服,老補貼娘家姐夫會有意見。”
許望每次回家都帶不少吃得喝得。給她一份就得有桑小青一份。
可許望自己并不當家,要攢些票和錢也不容易。
許望輕歎一聲:“都是姐妹,我也不瞞你。你姐夫是沒意見,我公公婆婆是沒少說話給我聽。那怎麼辦呢?咱家現在條件确實難,我不能自己吃飽了看你們餓肚子吧?”
許問默了會兒,抱住許望:“姐,再忍幾年,我會讓咱們家人都過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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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朱美珍數出十塊錢遞給許問:“五塊給你交學費和雜費。還有五塊是你一個月的生活費,你自己保管好。”
許問算了下,抽出三塊錢還給朱美珍:“媽,我還有三塊錢的助學金。”
“你助學金我給你算上了。我聽公社其他上高中的人家說過,一個月夥食費再怎麼節儉也得八塊左右。你留五塊可還行?!”
許問還是不肯收,“一會兒我多帶點鹹菜和熟面,多對付兩頓。周六早上餓肚子,周天晚上吃飽了再去。省點就夠了。家裡現在沒什麼錢,嫂子也懷孕了需要買點水果什麼的。媽,這三塊錢你回頭讓我哥去給我嫂子多買點葡萄什麼的吃。聽說多吃葡萄孩子生下來眼睛特别好看又大又圓。”
家裡錢一共這些錢,一個花了另外一個肯定就沒得花。
要說給許切買,朱美珍還能推辭,說給桑小青買,她便不好開口了,隻得應下。
倒是桑小青忙道:“我吃什麼都可以的。不能讓問問吃不飽飯。”
“嫂子你就别客氣了。人餓兩頓不會死,但是懷孕一輩子沒幾次。再說,我少吃點能換我侄子或者侄女大黑眼睛還是挺值。”
許問搶着洗完碗,開始準備要帶的熟面。
白面太奢侈,家裡的面基本都算是雜糧面,不是小麥粉裡摻玉米面就是摻豆子面。
多數是玉米面,因為玉米便宜。
許問把面粉跟玉米面摻到一起攪拌均勻,放在盆裡上鍋蒸。
她一邊汗流浃背地燒火一邊盤算五塊錢怎麼過一個月。
像朱美珍說的八塊錢都算是節約生活了,五塊錢那叫生存挑戰。
學校食堂一個饅頭是五分錢,米飯一毛錢四兩,一份蔬菜五分錢。
之前許問是早晨一個饅頭,中午和晚上是半份米飯配菜,這樣一天下來是兩毛五。
食堂每周四還會提供一次肉菜,一份肉要四毛錢。
這麼算八塊錢都緊緊巴巴,畢竟八塊錢不能都用來吃飯。
還得買文具買日用品。
哪個女孩子一個月不得買點月經用的東西。
許問盤算着那就再把蔬菜和肉減掉。
饅頭米飯萬萬不能減的,七十年代可不比四五十年後,胖人特别少。
上高中也不是單坐在教室裡上課,還要幹各種活,隻吃蔬菜可沒力氣。
早晨改成泡熟面,中午半份米飯,晚上一份蔬菜,這樣一天是一毛錢。
再加上周六周日,還能省八毛。
一個月吃飯花兩塊多,買文具還有洗漱用品以及來回坐公交車,應該夠吧?
不夠也得忍着。
許問長歎一聲。
改革開放還兩年呢!
等面蒸熟,先放在一邊涼一會兒。
許問趁這個空擋,從鹹菜壇裡撈出一根腌青蘿蔔,切成條,拿了個一個幹淨玻璃瓶裝好。
又收拾了下自己未來一周要穿的換洗衣服。
等打包好衣物,拿了擀面杖把面疙瘩都擀碎,再用蘿篩就是面粉篩把面粉過濾一遍。
把細膩的面粉裝起來,剩餘的顆粒重新再擀一邊。一直到所有的面粉變得細膩。
想了想,許問又打開所剩無幾的糖罐,裝了兩小勺白糖,否則幹面真難以下咽。
她剛收拾好,許秋石朱美珍跟許聞就起來準備去上工了。
臨走許聞還囑咐她:“問問,你别太實心眼。那溫一鳴還不如路遠征呢!看見的就四隻眼,看不見的還不知道多少隻眼!”
許問笑着應了。
許聞扛着鋤頭走了幾步又倒頭回來,認真道:“問問,哥雖然沒本事,但還沒到靠賣妹妹來養父母老婆孩子的地步。你若不喜歡,咱誰都不嫁,就在家待着。”
許問眼睛有些酸,揉了揉鼻子嗯了一聲,“謝謝哥。”
許聞輕歎一聲在許問頭頂揉了一把走人。
飽暖思淫.欲。
曾經衣食無憂的許問也是才明白為什麼這年頭百姓們很少談情愛。
飯都吃不飽的時候,哪有力氣談什麼愛情?
結婚在一起,不過是搭夥過日子。
她這一開學,就拿走家裡一半家産,等許切開學再拿一部分,一家人就剩幾塊錢過日子。
桑小青如今又懷孕了,許問實在不好意思再讓家裡養一年。
隻是嫁人這事,現在就算她願意也得有人敢娶。
路遠征倒是敢,家裡肯定不能同意。
至于溫一鳴,許問有點摸不清他的想法。
說對她有意思,這麼多天沒音信。說沒意思,敢頂着閑言碎語來找她。
正想着,聽見有人喊她:“許問,在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