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龐西張了張幹裂的嘴唇,“你也是來抓我的麼?”
蓋奇看着她,搖了下頭,“當然不是,我隻是來給你送點東西,我想你應該需要。”
蓋奇說着,就把準備好的背包遞了過去,“……裡面有食物和水,還有一些基本的衛生用品和醫療用品……我覺得你現在就可以先吃些藥。”
龐西沉默地看了蓋奇好一會,才伸出了手,幹啞着說:“謝謝……”
蓋奇說:“不客氣。”
龐西吃了點食物,喝了點水,然後她又找出藥片咽了下去。等做完這些,龐西又重新看向了蓋奇,“……你不怕我嗎?他們都說我殺了人。”
“你确實殺了人。”蓋奇聳了聳肩,“而且我還了解你的殺人手法。”
不等龐西開口,蓋奇又說:“但是那又怎麼樣?在我看來,你隻是在保護自己。”
龐西以前對蓋奇的了解也不多,她隻知道蓋奇是個愛玩槍的古怪的小孩。但她沒想到蓋奇竟然這麼聰明,她似乎什麼都猜到了。
就跟蓋奇猜測得一樣,自從父母離婚後,她一直受到了父親的虐待。父親再婚的時候,龐西的心裡還有過期待,她以為她的新母親能夠改變父親,而事實呢,他們兩個都是可怕的虐待狂。
這位繼母以前結過一次婚,她帶來了一個男孩。這個男孩比六歲的龐西小三歲,所以龐西不僅要承擔所有的家務,她還需要照料這個弟弟。
漸漸的,龐西發現,她這個弟弟跟普通小孩不一樣。他思維遲鈍,行為暴躁,總是做些讓她毛骨悚然的事情。
這個發現讓龐西絕望,她在期待什麼呢?兩個虐待狂怎麼可能生出正常的小孩?
沒錯,這個小孩是她的繼母出軌之後跟她的虐待狂父親生下的孩子,這也是龐西後來才發現的。
曾經有無數次,龐西都想殺死這個所謂的弟弟。但最後,她還是沒有下手。
直到前段時間,這個十三歲的男孩跑來地下室想要強殲她,龐西才終于受不了了。她決心反抗,而這一次,她不會期待任何人來拯救她。
龐西曾經求助過警察,可求助警察的結果是,第二天她又被送回了這個家。這件事讓她遭到了更加嚴重的虐待,那一次,龐西幾乎被活活打死。
當龐西遭受虐待的時候,所謂的法律就像死了一樣。
但當龐西選擇反抗,這個時候,嘿!法律一下又活了。
一個女孩竟敢殺死她的親人,這是多麼喪心病狂的事情!那必須得是死刑,才能平息衆人的不滿。
當然,除了蓋奇。
蓋奇不覺得龐西有罪,她說:“你隻是捍衛了自己的生命權。”
也是因為這個事,蓋奇稍微研究了一下當地的法律。她發現,這邊的法律對待男性和女性的标準是不一樣的,同樣的罪行,男的隻需坐幾年牢,而女的卻必須得無期甚至是死刑。
法律從來不代表正義,它隻是統治階級維護社會穩定的工具。公平與正義隻是遮羞布,畢竟法律是由人制定的,并且也是由人執行的,這裡面的可操作空間可太大了。
如果制定法律的人從一開始屁股就是歪的,那麼這樣出台的法律肯定是用來管制特定的一部分人。
比如同樣都是一個女人反殺家暴她的丈夫,在男人主導的社會,這樣的女人就是居心叵測、罪大惡極。但在女人主導的社會,這樣的女人就是英雌,是值得贊揚和肯定的。
所以在當前的法律并不公正的前提下,當蓋奇從一個小孩以及一個女性的角度來看待龐西做的事,她覺得龐西是完全沒問題的。
蓋奇不隻給龐西帶了食物和藥品,她還遞給了龐西一把槍。這把槍是她自己改造過的,威力很不錯,而且很适合新手用。
蓋奇教了龐西怎麼使用,“就是這樣,你記住了嗎?”
龐西聽得很專注。能夠僞造意外死亡現場,顯然龐西也是很聰明的。
“我記住了。”龐西認真說。
蓋奇點了點頭,“那我晚點再過來找你,我已經計劃好了路線,你跑了就不要再回來了。”
龐西點了點頭,她的聲音有些哽咽,“謝謝你……”
說話間,龐西再次流下了眼淚。
曾經龐西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哭泣了,因為她不想再展示她的痛苦。但是這一刻,龐西清楚地知道,就算流淚,這也是感激的淚水。
她從沒想過還能得到别人的幫助,而這個人還是一個對她來說幾乎陌生的女孩。
所謂的親人讓她遍體鱗傷,但是一個陌生的人,她卻能給予她如此厚重的善意。
龐西覺得自己從來不了解這個世界。
但是沒關系,以後她一定會好好地去了解它的。
……
龐西最後順利地離開了,開始了她的逃亡生涯,而蓋奇又恢複了以前的生活。
但這件事深深地影響了蓋奇,她的靈魂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蘇醒了。
蓋奇開始從一個全新的角度、以女性的視角去看這個社會,她發現,女人與男人所處的世界是如此不同,人們對待女人和對待男人完全是兩種方式。
對待男人無限寬容,對待女人無限苛責。
而女人如果想破局,就需要強大的心性或者是強大的實力。
比如蓋奇,她雖然是個女孩,但就是沒人敢看輕她,因為所有人都怕她手裡的槍。
很多人的本性就是欺軟怕硬,如果女人一直把自己當弱者,也不怪别人總是想要過來踩上兩腳了。
蓋奇決定握好手裡的槍,她絕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