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這股不快的情緒,你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臉頰。
他靜靜地站在那裡,沒有躲避。
任由你的這個動作落下。
手心貼在青年的臉頰上,你帶着一絲玩味的語氣,若有所思地問:“現在,我是不是應該稱呼你為‘岩王帝君’了呢,哥哥?”
他聽出你的話裡有話,沒忍住低低笑了一聲,“被誰氣到了?”
“我這可是誠心誠意的祝賀你。”你故作輕松。
他沒反駁你,接受了你的祝賀,順着你說:“我收下了,多謝。”
*
你好像變得奇怪了。你想。
這些天聽着周圍人談天說地,你有一種“屬于自己的東西”被觊觎的感覺。
哪怕從天衡山北部的平原回到璃月港,這股強烈的、正在失去什麼的感覺也并未消失。
摩拉克斯當然不是你的東西,可你确确實實地因他而感到不快,因未來可能會發生的那些遊戲劇情而煩惱。
……等一下,誰?摩拉克斯?
你猛地掀開被子,望着隻有自己一人,略顯冷清的屋子。
……不能再胡思亂想下去了。
璃月港夜晚的街道上零星亮着幾盞燈。
你手中提着一盞燈,沒緩過來自己是怎麼突然想到他、又是怎麼跑到了他院子的門前。
船到橋頭自然直。
破罐子破摔地這樣告訴自己,你翻牆爬進他的院子,安穩地落在摩拉克斯屋子前。
屋内似乎點着燈,透着窗戶與門的縫隙漏出了些許光來。
夜深不睡覺來敲别人家的門聽起來很像是恐怖電影,幸好他也沒有休息……内心吐槽自己,你上前敲了敲門。
敲門聲很快得到回應,屋子主人“嘎吱”一聲打開了屋門。
摩拉克斯知曉是你在門外,他誤以為你是要進屋,開口拒絕了你。
你抿抿唇,喊他的名字:“摩拉克斯。”
他聞言,微微側首,眉眼認真地聽着你接下來準備講的内容。
我做噩夢了。
你原本想這樣告訴他,告訴他自己做了噩夢,夢醒之後第一時間就來找他。
按照他的性格,他大概會冷着臉喊你回去睡,但隻要你再多賣慘幾句,他就會允許你“登堂入室”。
如果運氣不錯,他還會講一些其他事來分散你的注意,安慰你夢都是不作數的。
摩拉克斯的長發散在背後,輕輕壓住了他的兜帽。身後照過來的暖色亮光為其渡黑發上一層金棕色,宛如油彩,模糊而細膩。
他沒因你話說一半而停下感到無奈,依舊如同往日那樣,耐心地等你将話說完。
春夜安靜,早春風冷。
明亮的燈光灑在你和他的身邊,一束、一瞬、一息。
你感到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動着,輕飄飄的。
猶如柔軟的、沒有任何分量的羽毛落下,卻成為了論處少女春心萌動的力證。
你眨眨眼,将本來想說的話扔到九霄雲外,和他說:“和我在一起吧。”
風吹過其他屋檐上懸挂着的幹辣椒,嘩啦啦的聲響,令寂靜的夜變得煩躁。
他沒回你。
沒有聲音、沒有答應、沒有拒絕。
情緒如同飄飄然的氣球被一隻手勒住,你不能再呼吸。
你擔心自己沒有表達清楚,于是重複道:“我的意思是,摩拉克斯,我喜歡你。和我在一起吧?”
摩拉克斯深邃的金色眸子望向你,他歎氣一聲。
為什麼?
為什麼要歎氣?
“抱歉。”他拒絕道,“我不能答應你。”
——啪的一下。
氣球炸開了。
和預想中完全不同的答案。
手中提着的燈籠晃來晃去,你忘記呼吸,下意識地退後兩步,避開了屋内投射過來的光。
另一隻手攥着自己的衣角,你不明白摩拉克斯為什麼會拒絕自己:“您必須喜歡我,我的全部都已經給您了。”
你的内心這樣告訴你:“我人生的一切,我再也沒有了過去,也沒有了未來,自您給我名字的那一刻開始,我的一切都和您有關。”
如果他拒絕你,你就失去了一切。
因為他為你起了名字、曾親手殺掉你、在這個世界确認了你的存在。
摩拉克斯不認同地聽着你口中說出的話。
他皺眉,但沒有打斷你。
你深吸一口氣,嘗試去拉他的手,“如果您不喜歡我的話,我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木曦。”
他喊了你的名字,你沒有回應。
得不到他對你剛才那些話的答複之前,你不想回應任何的——
“木曦。”
他重複了一遍你的名字。
摩拉克斯沒有揮開你的手,他接過你手中的那盞燈,沉聲反問你:“你并不認為這個名字代表着你,不是嗎?”
“……”
好奇怪。
明明是青年在拒絕你,可是他的語氣卻帶着一股抹不掉的、無以言說的五味雜陳,他說:“你并不喜歡我。”
他說這句話時沒有任何猶豫,因為他早已認定這個事實。
這話令你滿頭霧水。
你不可置信地搖搖頭,反駁他的話到了嘴邊,又被他一句話全都噎了回去:
“你甚至在透過我看另外的人。”
怎麼可能?
你隻感到荒謬。
荒謬地覺得所有反駁都失去意義,荒謬得隻想笑。
“我沒有,”可是胸腔内跳動的心髒告訴你必須反駁他,“你拒絕我就拒絕我,用不上這麼荒謬的借口。”
摩拉克斯閉上眼。
他捏了捏鼻梁,随後睜開眼,目光轉向你,與你對上視線。
金色的瞳眸帶有審視的、詢問的意味,你别過頭,沒再看他。
轉頭的那一瞬間,你聽到他一字一句地問:
“木曦,鐘離是誰?”
你本能地、下意識地回答他:“那是你——”
……那不是他。
拖長的尾音昭示着說這句話的人并不肯定這個答案。
人如何能是未來的自己?
未曾經曆的事件、未曾度過的時間、未曾沉澱的心性。過去能夠是組成未來的一部分,但過去的一切都無法認定為未來。
摩拉克斯想将那盞燈還給你。
你沒接。
在這番詢問下,你啞口無言地退後兩步,徹底隔絕掉了所有的光線,而青年依舊站在明亮的燈光下。
摩拉克斯熄了那盞燈。
他本不想将話說得如此明白。
“在你眼中,我如同一尊無害的神像,隻是能夠滿足你私欲的符号。将我當作你的所有物,當作所謂的遊戲角色。”他說,“喜歡也好、讨厭也罷,你從未将我當做一個能與你相提并論的人。”
你不能再聽他說下去了。
帶着些氣急敗壞的語調,你将攥緊的手放到胸口上,說:“……你污蔑我。”
最後一個音節消散在夜色中,你再說不出其他反駁的話。
你說他污蔑你。
可是。
可是當你看向他金色的、帶着詢問神情的眸子,你好像無法反駁。
你好像無法與他對視。
你好像、确實——
将他當作遊戲中的角色,未來某個人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