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佩刀的武士皺着眉雙手抱胸站在門口,在聽到屋内傳來嬰兒的啼哭後立馬大步踏入。
此時還不确定目标是誰,為避免打草驚蛇雪凝神控制身體中的力量附于表面,在确保常人無法看到自己後才輕飄飄的落地。
屋内似乎爆發了争吵,即使站在屋外雪也能聽到那道女聲虛弱但異常堅定的大聲嘶吼:
“那也是我的孩子!”“不準傷害他!!!”
那強烈的情緒蘊含着一位母親即使付出生命也要保護孩子的愛意,雪怔在原地,感受着胸口酸脹的情緒,突然對那位被這位母親如此保護的孩子産生了幾絲好奇。
反正她的任務目标就在這裡,去看個孩子也耽誤不了多久。這麼想着雪沒有着急離開,而是一路跟着抱着襁褓的侍女來到一個偏僻的房間。
這個房間十分狹小,甚至地平面積隻夠鋪三個榻榻米。
那個侍女将裹在襁褓中的嬰兒放在房間中的小床後便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雪确認對方不會返回後,便推開木門來到床前。
那個嬰兒一路上都沒有發出半分哭鬧,安靜的就好像已經死去。雪有些擔心,這個孩子的母親這麼愛他,如果對方真的已經夭折那該有多可惜。
不過在看到在襁褓中吐泡泡的嬰兒後,這樣的想法便煙消雲散。
那個孩子十分健康,除了臉上的印記和一般嬰兒毫無區别。雪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戳了戳對方肉肉的臉頰,引的原本已經快要睡着的嬰兒重新睜開那雙紅色的眼睛,精準地看向雪的方向。
!?這個孩子,能看到自己?
雪往旁邊挪了挪,見那孩子并未跟着動以後松了口氣。果然,剛剛是巧合罷了,一個嬰兒怎麼可能看到呢。
替嬰兒将小被子攏好,雪重新打開那張圖片。從有些模糊的照片中,她辨認出那個男人穿着紅色的羽織,長而微卷的頭發束成高馬尾紮在腦後,即使是照片也能看出對方身形的健壯。
繼國宅就那麼大,她總能找到這個人的。
抱着這樣的想法,雪就此駐紮在繼國宅。因為她是付喪神,所以不用像人類一樣在意吃穿用度,她隻需要每天站在隐秘處,看着繼國宅進出的人群來辨認出誰才是目标就好。
在這樣的日子裡,她看着那嬰兒一點點長大,也知道了為何當初那個男人想要殺死這個孩子。
在這個時代,雙胞胎被視為不祥的征兆。那位母親以命相搏,以這個臉上有斑紋的孩子在十歲時必須出家為條件換來了對方的性命。
明明是兄弟,兩個孩子所處的環境卻天差地别。雪曾去看過那個被錦衣玉食養着的哥哥,在第一眼看到對方時就有些不喜,甚至胸口都傳來了被什麼東西刺穿的冰冷。
于是她白天尋找目标,晚上便陪着那個被忽視的孩子發呆。
“緣壹,你寂寞嗎。”
名為緣壹的孩子端正的跪坐在屋内,透過那扇小小的窗戶看着外面的世界。那道幾近氣聲的疑問掩蓋在窗外的喧嚣中,沒有掀起絲毫波瀾。
雪對此并不意外。她從未見過這個孩子開口說話,就連微笑也極其罕見。
坐到那個孩子身邊,雪撐着臉閉目緩解腦中嘈雜的聲音。她在這裡已經呆了幾年,剛開始狐之助還會發訊息詢問她怎麼還不回去,後來對方像是收到了什麼命令般對她告别後就銷聲匿迹了。
可能是受到了不同時空的幹擾,她腦海中原本像是洗腦般念着重複話語的聲音被扭曲成了故障雜音,雖然吵鬧但還在忍受範圍之内。
“不寂寞,你不是一直陪着我嗎?”
身旁原本望着窗外發呆的孩子轉過頭,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雪一時沒反應過來,在愣了數秒後她才睜開眼,有些詫異地看着坐在她身邊歪頭看她的緣壹。
她一時間不知道該驚訝對方開口說話了,還是驚訝對方原來一直都能看到她。
“你能看見我?”
“看不見。”緣壹搖搖頭,“但是能感知到你的存在。”
自從他記事以來,記憶裡就有位帶着草木氣息的存在陪伴在他的身邊。夜晚時被蓋好的被子,偶爾放在桌子上的吃食,即使他看不見對方,對方也一定是個十分溫柔的好人。
不知道被對方認為是好人的雪看着緣壹那雙真誠的大眼睛,無奈的揉揉他毛茸茸的腦袋。
“不要告訴其他人我的存在。”
被揉亂頭發的緣壹沒有生氣,而是任由雪摸了個過瘾後才乖乖點頭。
“我知道了。”
在知道緣壹能感知到自己後,雪就放棄了僞裝。
她之前在繼國宅周圍布上了結界,隻要有外來的人長相和那張照片相似,結界就會向她警示。于是不用每天上屋頂盯梢的雪從外面買了據說是時下最受歡迎的玩具之一雙六,每天沒事就和緣壹一起玩。
日子一天天過去,緣壹也漸漸長大。他的兄長繼國岩勝在某一日主動來到這個簡陋的房間,緣壹雖然面上沒有什麼表情,但雪看出對方其實很高興。
這樣也好,畢竟她不知何時,便會離開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