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回到怡紅院,覺得自己也委屈,襲人勸了幾句,寶玉卻說:
“什麼是大家‘彼此?’他們有‘大家彼此’我是‘赤條條來去無牽挂’。”
說到這裡,寶玉不自覺落下淚來,襲人見了也不敢再說,寶玉細想一回,不禁大哭,翻身起來提筆寫了一句::
你證我證,心證意證。是無有證,斯可雲證。無可雲證,是立足境。
寫完又怕人看了不解,往後填了一支《寄生草》,自己又念了一遍,心中十分自得,便上床睡了。
林如海看的十分好笑,卻也沒說什麼,隻等将來寶玉長大了再想起來,叫他自己尴尬去,不過林如海卻想起來一事,寶玉瞧着确實有幾分不通人情世故,是該好好教教才行。
那邊黛玉看寶玉走的時候呆呆的到底不放心,又才說了“一輩子别來的”話,有些拉不下臉,因此就找借口說來找襲人,看寶玉的動靜。
襲人知道怎麼回事,笑道:“已經睡了。”
黛玉不好意思,便要回去。
襲人叫住黛玉:“姑娘别急,我們爺寫了個字帖,你瞧瞧是什麼話?”
說着就拿了剛才那字帖來給黛玉看,黛玉看了,知道是寶玉一直感憤而做,直覺又好氣又好笑,便對襲人說:
“作的是玩意兒,沒什麼關系。”
說完把字帖帶走了,想着湘雲跑去賈母房裡,又去找湘雲,路有些遠,走到賈母房裡的時候天都黑了。
賈母見黛玉這個時候帶着紫娟雪雁過來,加上湘雲傍晚賭氣跑到她這裡來,就知道大概是姐妹鬧了矛盾,也不揭穿,隻拉着黛玉說:
“怎麼這麼晚了還來?來了就别回去了,天黑了别吓着,你就和雲丫頭兩個在我這裡睡吧。”
黛玉點頭,熟門熟路的進去找湘雲。
湘雲正躺在床上惱呢,她也不是惱别人,隻惱寶玉,複又有些後悔自己口無遮攔,拿人比戲子取笑,确實是她不對,可黛玉都沒生氣,寶玉使哪門子眼色,湘雲越想越氣。
這邊黛玉進來見湘雲氣惱就上前拍了拍湘雲的肩膀道:“還生氣呢?可見是我不是,該大大方方叫你們取笑一回了?”
語氣半真半假的帶了幾分惱。
湘雲翻身爬起來道:“哪裡是生你的氣?更何況是我失言取笑你,竟沒瞧出來琏二嫂子說了一半都不說了,怕是意識到自己失言了,若是旁的還好,把你比戲子取笑我也确實該打。”
黛玉聽了就笑:“那你躺在這裡做什麼?好端端的從我那裡跑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大晚上的耍小性子把你轟出去了呢。”
湘雲忍不住笑了起來,抓着黛玉笑道:“林姐姐把我轟出來我可不依的!”
兩人笑了起來,接着把寶玉好一頓蛐蛐,她們倆本來沒事,被寶玉這一瞎參合,旁人還不知道怎麼說呢。
黛玉順勢拿了寶玉寫的東西給湘雲看,姐妹倆又是一陣嘲笑。
第二天還拿去給寶钗看,寶钗也笑了,說道:“怪我,昨兒不該說那些話,改日他移了性子我倒成了罪魁了,快燒了吧。”
黛玉拿過來笑說:“可别,你們跟我來,保管叫他收了這個癡心邪話。”
三人就往怡紅院去了,見了寶玉,黛玉火力全開,問的寶玉無言以對,最後認輸嘴硬:“我不過一時玩笑話罷了,到惹得你們笑話我了。”
因此四人又複如初,昨日鬧的别扭也就過去了。
又過了幾日,姐妹幾個正在園子裡玩,忽聽王熙鳳那邊鬧了起來,似乎出了什麼事,黛玉和迎春探春幾人互相看了看,也不好過去,便排小丫頭去問問出了什麼事。
過了半日,小丫頭慌慌張張的回來回話:
“回姑娘們的話,那邊說是二奶奶……二奶奶小産了!”
這話一出,黛玉幾個都坐不住了,王熙鳳是年前懷的,再有兩三個月都要生了,怎麼好端端的沒了?
平日裡王熙鳳對姐妹幾個都很關照,因此得知這個事之後,黛玉幾個有心去看,隻是叫人攔住了,說是她們都是未出嫁的姑娘,王熙鳳那邊小産血腥,不叫她們去看。
黛玉和迎春探春幾個互相看了看,寶钗歎息道:“鳳姐姐也太要強了些……”
探春心有戚戚,平日裡鳳姐多威風啊,底下人都怕她,如今……
黛玉有些憂愁的說:“這麼大月份沒了,隻怕身子不知道如何。”
迎春猶豫了一會說道:“等二嫂子出了月子,我們去看看二嫂子吧。”
黛玉點頭:“二姐姐說的有理,平日裡鳳姐姐對我們照看頗多,不去看看實在說不過去。”
姐妹幾個說完又是歎息,尤其是聽人說王熙鳳落下來的是個成形的男胎,她們都知道王熙鳳成婚多年隻得了大姐兒一個,如今好不容易盼來個男孩,卻偏生又掉了。
這下幾個人也沒了說笑的心思,打了招呼,各自回了院子。
因着王熙鳳小産的緣故,沒人管家了,王夫人又開始管起了一大家子的事,忙亂起來,就顯得家中雜亂,奴仆也是偷懶的偷懶,耍滑的耍滑,王夫人頭疼的很,也就顧不上園子裡了。
這日迎春來潇湘館找黛玉玩,眉宇間就有些憂郁,黛玉看出來了,隻當做不知道,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