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吹過。

身穿白袍的男人衣袖獵獵作響。

他負手而立，眼神複雜地看着對面的少女。

少女半垂着腦袋，雙眸緊閉，宛如沉睡的木偶一般靜靜地站在那裡。

烏黑的長發披散着垂至腳踝，發尾無風自動，周身萦繞着燦藍的光點。

以少女為圓心，四周所有的建築、物體都像被核彈轟炸過一般，盡數化為了灰燼。地面上隻留下一個足球場大小的恐怖深坑！

神行者歎息一聲：“抱歉了，小姑娘。”

說完，他的眼神瞬間變了！

周身爆發出強大的能量！異能指數不斷飙升，飙升到了一個常人難以想象的數字！

下一秒，他朝着少女攻了過去！

灸舞趕到的時候，正好看到了這一幕。

他瞳孔驟縮：“師傅不要——！！！”

灸舞立刻沖了過去，想要阻止神行者對萬曉星動手。

然而……

瑩藍色的防護罩泛起水波紋一般的漣漪，星軌隐隐流轉其間。

神行者冷着臉，拳頭停在了離少女不到五公分的地方，再難寸進！

灸舞下意識停下了腳步：“曉星……？”

似乎是回應他的呼喚一般，少女睜開了眼睛。

那雙往日神采奕奕的黝黑眼眸，現在已經完全被藍色淹沒。

那片藍裡仿佛蘊藏着宇宙，蘊藏着浩瀚星辰，透着一股非人感的空洞。

她悠悠地擡起眼眸。

下一秒，一股恐怖的氣流轟然炸開！

“師傅！！！”

灸舞驚詫地看着神行者倒飛了出去！！

神行者在半空中調整身形，穩穩地落在地上，恰好停在灸舞身邊。

“果然，跟我想的一樣。”神行者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塵。

見他沒有受傷，灸舞松了口氣，接着又疑惑道：“師傅，您的意思是？”

“按理來說，與天理融為一體也就意味着人的意志将會成為時空秩序與法則的一部分，不可能再因私欲而做出行動，可這個小姑娘神化後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摧毀葉赫那啦。”神行者摸了摸下巴。

葉赫那啦作為鐵時空第一大的魔化家族，也是構成鐵時空善惡平衡的重要一環。

重創葉赫那啦，緻使葉雄霸失蹤、無數魔化人重傷甚至死亡，這顯然不是‘天理’會做的事。

而這，也就代表着——萬曉星作為人類的那一部分還沒有徹底消失！

“她恰好處在人與神的交界上，因此才得以暫時保留住人類的姿态，可又無法真正蘇醒。”

“憑借執念摧毀葉赫那啦後，她又本能地進入了‘休眠’狀态。除非感應到殺意，否則不會對外界做出任何反應，以此節約能量，集中精力抵抗法則的侵蝕。”

說完，神行者又歎了口氣。

灸舞沉默片刻，抿了抿唇：“那曉星要怎麼樣才可以恢複原樣？”

神行者看向自己的弟子，眼底閃過一絲不忍。

他搖了搖頭：“她沒辦法恢複了。”

“等到最後一絲意識也被消磨殆盡，她将會徹底與天理融為一體，然後……從這個世界上完全消失。”

灸舞瞳孔猛然收緊，不可置信地擡起頭。

“怎麼會…難道連師傅您也沒有辦法救她嗎？！”

神行者愧疚地移開視線。

“抱歉小舞……這一次，我也沒有辦法了。”

……

隻要不對萬曉星進行攻擊，她就像乖順的人偶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灸舞沒廢多大力氣就将她從葉赫那啦帶回了鐵克合衆聯盟。

神行者說過——與天理的同化是不可逆的。

但，萬曉星本人都還沒有放棄抵抗，他又怎麼能什麼都不做就放棄呢？

冷靜下來後，灸舞立刻聯系了夏宇和呼延修等人。

【曉星現在的情況有一點複雜……總之你們先到聯盟來一趟吧。】

挂斷電話後，灸舞看向安靜地睡在床上的少女，眼底劃過一抹自責與愧疚。

要不是他太沒用，沒辦法盡到盟主的責任保護整個時空，曉星又怎麼會強迫自己使用那麼多次能力呢？

都是他的錯……

“曉星……”灸舞彎下腰，将手輕輕擡起來想要撫摸她的臉，可卻還是停頓在了半空。

半晌，他放下手，閉上眼睛。

“求求你，醒過來吧……”

—

夏家一行人急匆匆趕到鐵克合衆聯盟，見到了沉睡中的萬曉星。

空曠的房間裡，少女安靜地躺在床上，幾乎看不到呼吸的起伏。

長發如蛛網般蜿蜒地鋪散開來，一部分垂落到地面上。

黑色的發絲與潔白的床單形成了一種秾麗又詭異的對比，帶來了強烈的沖擊力。

夏宇感覺自己有些暈眩。

他走到床邊，指尖微微顫抖。

“……她怎麼了？”夏宇看向灸舞，語氣中流露出一絲慌亂。

灸舞沉默了幾秒，才張口說話。

“曉星使用能力，本質上是向世界意識借取權限，通過更改法則來影響現實。”

“相對的，她本身也會受到因果法則的反噬，逐漸失去自我，直至徹底與天理融為一體——這就是以人類之身觸碰神明之能的代價。”

“她現在，已經到達極限了。”

“……什麼意思？”夏宇攥緊拳頭，從牙關裡擠出不甘的詢問。

灸舞看着夏宇，垂下眼睫，睫毛遮住眼底的晦暗與苦澀。

“曉星，快要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