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眸,向梁紅玉發出疑惑的嗓音:“啊?”
梁紅玉跑去搶了她爹的水壺,在對方拍着胸口水迹的叫罵中,獵豹一樣逃離,抱來給趙令安比對。
趙令安看着那天威軍官瓶,抱了一下,險些把腳給砸爛,這縱然要賴她身體還是太虛,可——
“這什麼玩意兒,怎麼這麼沉。”
帶這東西行軍,真的方便嗎?
梁紅玉道:“能用陶瓶已經很好了,陶瓶貴,皮的水囊難得,北邊的士兵用得多,可也不常見;南邊的士兵不少人用竹,但竹筒裝水少,數量多當啷響容易暴露,葫蘆會好一些,就是挂身上有些礙事。”
步兵不僅要背着自己的被褥衣裳,還得扛着兵器,外加糧食和水等物,小跑跟上大部隊,一點兒也不輕松。
他們消耗比騎兵大,往往需要喝更多的水。
“倒是我疏忽了。”趙令安抱起那隻瘦長的陶瓶,問梁紅玉,“那你覺得這種陶瓶好用嗎?”
梁紅玉點頭:“好用多了,這瓶可以挂身上,裝水裝糧食都成,不會太沉,放進去的炒米也容易倒出來吃,不會堵住或倒不出來。”
有時候還能提前把米放進去泡着,吃起來沒那麼幹巴。
趙令安捧着那陶瓶,道:“你借我用幾日,等過了南京就還你。”
行軍加快後,他們很快抵達南京。
南京沒發生什麼大事,當地治理得十分不錯,百姓種地時别提多樂呵。
趙令安讓其他人歇着,隻帶了換上便服的劉锜、韓世忠、梁紅玉,以及兩個伺候的宮女出門。
她松了松肩膀上的帶子,扶着陶瓶走到阡陌間,當真蹲在田野裡看人耕田。時不時,與耕種的老人家閑聊幾句東西怎麼種,怎麼汲水,是否方便等問題。
趙令安在一旁問,宮女阿梨便在一旁寫,等到晚上,她再重新翻閱。
南京停留兩日,見果真沒事,而不是當地官員欺上瞞下,軍隊便繼續進發。
王淵受領,當先鋒軍,提前抵達徐州。
徐州亦無事。
趙令安除了找農人聊天,便整日隻琢磨那軍用水壺的事情。現代軍用水壺容量固然大,但是并不符合現在軍糧多是炒米,需要浸泡倒出來吃的情況。
韓世忠改良的瓶子兩頭小,中間鼓,在底部拍一拍就能把炒米倒出來吃,其實更方便。
于是,她在原本系帶會晃動的基礎上,教韓世忠部下怎麼綁十字結,将陶瓶承托起來,還能減少帶子的磨損,在肩膀處透一小片厚布或皮革,減輕肩膀承重。
縱然如此,還是有很多步兵出不起錢,甯願勒着。
宋朝經濟的确繁榮,但是大部分錢财都掌握在蔡京等一衆奸臣手中,她那點錢對一個人來說可能很多,但是想要造福将士百姓什麼的,就成了雞膆。②
陶瓶容易漏,她想要設計旋蓋,但是紋路要契合,需要多次實驗,暫時沒辦法施行。
趙令安往後倒下,将自己的腦袋擱在梁紅玉腿上,抱着她的腰哭唧唧道:“阿玉,怎麼想要做點事情這麼難啊。”
她看爽文的時候,人家女主怎麼就能“唰唰”幾章把事情擺平。
梁紅玉:“……”
沒有眼淚,應該隻是瘋病犯了。
她拍着趙令安的肩膀:“族姬已經做了很多事情了,不急不急。”
在趙令安的哀嚎中,馬車辚辚駛向海州。
海州一年運銷的原鹽高達四十七萬石,此外,還轉銷茶、紫菜、糧油等,僑商甚多。神宗時,朝廷在海州建高麗亭館,專門用以接待海外客商。③
如今,高麗亭館尚在。
趙令安聽着,總覺得海州該當糧米不愁,恐怕淮東大旱并沒有波及海州。
她撩開簾子問一側騎馬的梁紅玉:“阿玉,我們到哪裡了?”
“族姬,還有一刻就能進城了。”
好耶。
很快就能讓屁.股刑滿釋放了。
心情不錯的趙令安,探頭四處張望,見不遠處有大片爛漫招搖的花,幹脆讓軍隊就在附近休整。
“阿玉。”趙令安痛苦面具扒拉車門,一手扶腰。
梁紅玉趕緊下馬,将她抱下馬車。
腳底闆踩到實地的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舒爽微麻,直沖頭皮而去。
趙令安艱難挪動,一副久病複健的樣子。
“族姬,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阿玉,我們去那邊看花。”
兔兔吐槽:“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看花。”
“我心不死,浪漫不滅。”趙令安嘀咕,“人怎麼能不看花呢。”
系統搖搖頭,飄起了給她探路,免得它宿主一腳踏錯,摔進溝溝裡。
雙眼掃視模式開啟,轉動一圈,方圓五裡場景收入數據中。
等等,那是什麼?
“宿主别看。”兔兔驚恐飄過去,伸出爪爪擋住她的眼睛。
可惜,晚了。
趙令安已經瞧清楚姹紫嫣紅背後的一小片山堆。
人山,或者說——
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