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小鈴起身勺了碗雞湯,遞給阮漠,笑道:“老爺,這是山裡的野生老母雞炖的,我特意讓娘家去弄來的,你嘗嘗味道。”
頓了頓,又擺出副為難的神情,“元祉這孩子也一直沒有丫鬟,都是讓做飯的朱嬸照看着的,要是給姐姐弄個丫鬟,難保這弟弟會不高興。”
“是啊是啊,老爺,我說句心裡話,元初畢竟和咱們幾個孩子不同,從小吃苦慣了,她能自己照顧自己的。”馮小憐接口道。
這兩姐妹一唱一和反而是道出了衆人的心聲,阮漠根本不關心這個女兒的死活,接進府來隻是為了順母親的心意,隻此而已。
阮元初裡裡外外重新打掃了下屋子,她喜歡幹幹淨淨的住處,收拾幹淨了,人的精神也會好很多。
晚飯在夜深了後才送來,估計是他們吃剩下的,不過好歹有菜有肉的,阮元初絲毫不介意,這樣的飯菜比起在金笠村實在是好太多了。
隻是那一刻她突然非常想念那裡,那個在她重生後給她第一道溫暖的陳家。
“還給我!你快還給我!”屋外一個男孩的聲音傳來,充滿着焦急不安,還帶着隐隐的哭腔。
“就不給,就不給,你能怎麼着!”另外一個男孩大喊道,略帶得意和傲慢。
“二哥,快,快扔過來!”又是一個不同的男聲,調皮又嚣張。
阮元初很明白發生了什麼,她這一天都在等着這個時刻的到來,她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房門。
第一個說話的小男孩已經哭紅了眼,他穿着舊棉衣,小臉蛋凍得通紅,他比另外兩個看上去個子還小,正使勁地追着他們跑。
他就是阮元初的親弟弟,阮元祉。
另外兩個男孩子手裡正拿着張紙,站在了假山上,低頭仔細地看着,臉上流露着壞笑。身穿黑色銅紋圖案棉衣的男孩叫做阮元宏,在一旁身穿藏青色的是他弟弟阮元綸。
阮元宏跳下了假山,揮着那張紙,吃驚道:“這文是你寫的?”
阮元祉點了點頭,眼淚刹那滴了下來,扯着嗓子道:“是我寫的,你快還給我!”說罷就要撲過去搶回來。
阮元綸活像個猴似的也從假山上跳了下來,擋在阮元祉前面,叉着腰,嚣張地說道:“這文是我們搶到的,就算是我們寫的了!我警告你,你給我趕緊走!再不走,當心我揍你!”說着就舉起了拳頭。
阮元祉有些害怕了,往後退了幾步,咬牙不甘心道:“明明是我寫的,憑什麼你們拿了去!”
“我跟你說,在阮家,你寫的東西也是我的!我看你敢跟誰去說!”阮元宏大笑着,又低頭看着那張紙,似乎很滿意。
“他不敢說,可是我看到了,你們兩個,把東西還給他。”阮元初上前,含笑着,但是這語氣不容置疑。
“你,你是誰?”阮元宏不屑地看着她,上下打量着。
阮元綸黑眼珠子一轉,拉了拉他哥的袖子,說道:“二哥,她估計是阮元初吧,咱們回來的時候,我有聽丫鬟說她回來了。”
“哦,阮元初?你就是那個被爹扔出去的阮元初?”阮元宏說完就大笑了起來,笑得彎下了腰。
“哈哈哈哈,二哥,可是笑死我們了,就一個被趕出去的野丫頭竟然還想教訓我們?”阮元綸上前大步一跳,用手指着阮元初,喊道:“你,給我滾進屋去!這裡沒你的事兒!相不相信我告訴爹去,再把你趕出去一回兒?”
“我相信!但是我更相信如果我去告訴爹你們把阮元祉寫的文章當成是你們寫的,會有什麼後果。”阮元初淡淡道。
曾經的阮元初在那一日,不敢出聲,不敢為自己的弟弟說話,眼睜睜看着這兩個人拿走了阮元祉辛苦寫好的文章。她忘不了弟弟無奈失望又怨恨的眼神,冷冷看了眼阮元初,此後再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直至阮元初死的時候,阮元祉都說自己沒有姐姐。
“你,你敢威脅我?”阮元宏瞪大了眼睛,似是有些不敢置信。阮元宏阮元綸兩姐弟在府裡被衆人寵上了天,從來還沒有人敢逆他們的意,如今卻被一個野丫頭教訓了。
方才那話阮元初說得很有底氣,不是她逞強,而是她清楚知道阮漠的性格。他雖然自私自利,不懂感恩,沒有憐憫之心。但是他對兒女的學識要求很高,他深知自己在商場上可以做到所向披靡,但是他知道隻是這樣是遠遠不夠的,所謂官場仕途才是阮府日後必須要走的道路!
隻有為官有了權勢,才能讓自己處于不敗之地,因此他對這兩個兒子的學業寄予厚望,半點馬虎之心都沒有。如果讓他知道這兩個孩子不好好上學堂,連文章都要拿别人的,可想而知會如何。
“我不是在威脅你,我是在警告你,從今日起不許再拿阮元祉的東西,這些不是你的!”阮元初看也不看他們一眼,毫不客氣地一把奪過了那張紙。
“你,你,你給我等着!”那兩兄弟結結巴巴地喊着,轉身就跑了。
阮元祉一直目瞪口呆地望着這一切,直到阮元初把文章遞給了他,他才回了神,輕聲說了句:“謝謝。。姐姐。”
“傻瓜,我們是親姐弟兩,何需謝謝,倒是你,你是個小男子漢,以後可不許再哭了。”阮元初仔細地替他抹去了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