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姜淮吃力的跟着前方隊伍行走,哪怕做好了心理準備,可幾個時辰走下來,還是讓姜淮感受到流放的折磨。
鞋底異常單薄,被石子硌腳就算了,地面曬的滾燙,多走一會腳就燙麻了。
好不容易等燙習慣了,身體的疲憊又開始拖後腿,身子越來越沉,步子越邁越小,姜淮最後全靠不想挨鞭子的動力,才不至于落到最後面。
趕路是很累,可要挨鞭子,當時痛一下還不算完,等汗液腌到傷口,那就是持續的痛,更别說還有感染的風險。
最折磨的人還是口渴,因為沒有水壺,途中也沒有遇到補水點,姜淮走到後面口幹舌燥,隻能羨慕的看着皂卒們喝水。
好在因為中午喝的夠多,暫時還沒有出現脫水的症狀,這算是唯一慶幸的地方。
忽的,姜淮發現隊伍躁動起來,有些疑惑的擡頭,一眼就看到不遠處飄飛的旗幟,上面寫着一個大大的驿字。
驿站到了!
姜淮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到驿站就代表可以休息了。
張頭見囚犯躁動,厲聲呵斥了幾聲,才讓囚犯們迅速安靜下來,畢竟再不安靜,接下來就不是呵斥,而是鞭子了。
張頭領着一隊人往驿站走,這麼多人過來,驿站早就注意到了,立刻就有驿卒出來迎接。
張頭上前交接,主要是讓驿卒将牢房或者棚舍收拾出來,好将押送的囚犯關進去,其次便是讓驿站準備一些明日分發的糧食,以及皂卒晚上要吃的飯食。
驿卒一邊聽着張頭的吩咐,一邊偷偷的瞧着要住進來的這些囚犯,眼珠滴溜溜的轉,不知在想些什麼。
……
驿卒領着一幹囚犯往棚舍走,他們這邊驿站小,所以沒有專門的牢房,好在棚舍也還算堅固。
棚舍内鋪着一些幹草,顯然,這些就是他們今晚的床鋪了。
好在這些幹草看着是新換的,還算幹淨,讓姜淮松了口氣。
雖然地方髒他也得睡,但是睡得可能就不太好,而晚上沒休息好對于白天的趕路來說就很要命了。
進了棚舍,大門緊緊關了起來,姜淮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忍不住抽氣。
剛才一直站着,腿腳痛的有點麻木,可現在一坐下,酸脹疼痛感卷土重來,姜淮懷疑要現在還要走,自己大概是走不動了。
雖然手上沒有什麼力氣,姜淮還是努力揉了揉腿,好讓腿腳輕松一些。
不知道是揉起了用處,還是休息起了用處,過了一會,姜淮感覺腿腳是好受了些,隻是幹渴感就越發強烈。
聽到門外的腳步聲,姜淮下意識看過去,就發現剛剛離開的驿卒回來了,還是提着個水桶過來,姜淮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其他囚犯也紛紛朝外看過去,眼中流露出渴望來,畢竟他們也渴了一下午。
驿卒對上衆人渴望的眼神,嘿嘿一笑。
“這可是我辛辛苦苦提來的山泉水,甘甜無比,你們要是想喝,總得給點辛苦費吧。”驿卒明示道,換做是别的旅客,他必然不會說的這麼不客氣,可一群囚犯,有什麼值得他小心的。
山泉水?
姜淮唇角微抽,這附近确實是有山,但是真山泉水,這驿卒也不可能給他們這群囚犯喝。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驿站外面似乎就有口井。
“這水過時不候,你們要是不買,那我就提回去了。”驿卒慢悠悠道。
好幾個囚犯都咽了咽口水,隻是他們實在是掏不出錢來,倒也不是真的沒錢,隻是身上藏的錢都是要到流放地用的,如今花一點少一點,用在水上,着實是有些舍不得。
等到明日,說不定路上又能碰上水源呢,這就又省了一筆錢,别看這買水的錢不多,可是這一路流放,不知何時就要用錢,更别說到了流放地,錢更是有大用處。
不過也有舍得花錢的,掏錢買了水,驿卒笑逐顔開,還拿了杯子給對方裝水。
看到有人喝水,這對其他人的誘.惑又增加了一層。
有幾個囚犯湊到一邊竊竊私語,過了一會問驿卒:“這水我們幾個人一起買,能不能算便宜點?”
驿卒瞅了眼棚舍内的其他人,确定現在這個價格賣不出多少水,想了想也隻能降價,隻是關于辛苦費幾何,雙方又是一頓掰扯。
剛才原價買水的囚犯看到其他人占了便宜,臉色有些難看,隻是再難看也不敢對驿卒甩臉色,隻能氣悶的到一邊去。
姜淮倒是也想湊着買水,隻是摸摸身上,一文錢也沒有,隻能看着别人喝的開懷。
等到最後掰扯完,驿卒掐着手指算賬,隻是算了幾遍,硬是得出了幾個不同的數字,這顯然是他算錯了。
眼看驿卒一直掰着手指算賬,越算越糊塗,姜淮忽然冒出一個主意,反正也沒有損失,試試看吧。
“剛才的水價和原價比低了三分之一文,一共有十二個人買了,你要收二十文。”姜淮的嗓音略有些沙啞。
這話一下子就讓驿卒的思路被打斷,扭頭朝着剛才發聲的方向看去。
容貌俊美的少年郎倚牆而坐,臉上蒼白,嘴唇顯然因為缺水都顯得格外幹燥,隻是眼神格外的澄澈。
“這二十文你怎麼算出來的?”驿卒問。
姜淮看得出驿卒的算術并不好,盡量用簡單易懂的話将如何計算水價解釋了一遍。
驿卒照着姜淮說的自己也算了一遍,發現困擾他的問題很快就解了出來,臉上不禁露出一絲喜色。
賬算好了,驿卒趕緊收錢賣水,期間還兜售了一下飯食,隻是水價不低,而飯食的價格更高,這下囚犯中沒幾個人舍得買飯食。
哪怕驿卒不情願的降了點價,可也隻有一個囚犯買,确定自己是賺不到更多的錢了,驿卒清點了一下入袋的銅錢,這才重新轉過頭來看姜淮。
“你小子突然出聲,想要什麼,說吧。”驿卒看得出來姜淮必然是有所求,不然剛才也不會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