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陽光穿過樹木的枝桠，照在涼亭的桌子上。沈安抱着沈星星，和魏承延坐在一起，三人面向前方，嘴角都帶着笑。

“對，就這樣坐着，笑一笑。”秦文心拿着相機，在不遠處說道。随着“咔嚓”一聲響，畫面定格在這一瞬間。

起因是秦文心臨走時突發奇想，說回去後要給他們三個畫一幅畫，到時候畫好了再寄回來。雖然她的手機裡拍了很多照片，但三人同框的卻很少。身為油畫系的教授，秦文心的畫在國際市場上小有名聲，價值最高的一幅叫做《星光下的少女》，曾在拍賣行拍出了247萬美金的價格。

“拍得還不錯，延延啊，你應該像安安和星星一樣多笑一笑，你看人家多自然，就你闆着個臉。”秦文心一邊看一邊點評，這三個人都挺上鏡的，就是她兒子笑得不自然。

沈安湊過去看，果然，魏先生坐在他身邊，身闆挺得筆直，兩邊的唇角上揚在一個弧度，似乎有些緊張的樣子。沈星星扒在奶奶肩膀上，也低頭去看，看到照片裡的自己後，露出一個傻乎乎的笑。

魏承延看那邊三個抱團排擠自己，隻好無奈地笑了笑。他不是不愛笑，隻是面對鏡頭時總放不開，那些财經報來采訪的時候，他更習慣以嚴肅的表情示人。

秦文心在這裡待了三天，這三天的相處讓她完全放下心來。這才是一個正常的家庭應該有的氛圍，她的兒子雖然長在老魏身邊，但在重視家庭這方面，意外地像她。

分别時，秦文心拒絕了他們送到機場的提議，拉着箱子潇灑地上了車。魏承延看着車子遠去，隻覺得畫面與小時候的重合在了一起，但他的心境卻與那時完全不同了。

小時候的他隻覺得自己被抛棄了，心裡滿是惶恐不安和委屈，甚至還有怨怼。在了解了她的過往，她的不甘和她的成就後，魏承延有些釋然了。都說愛人如養花，隻有最适合的土壤，才能開出最美麗的花。在他印象中溫婉而哀傷的母親，原來擁有一個明媚熱烈的靈魂，就像怒放的驕陽一般。

……

晚上，沈安和魏承延一起幫沈星星洗澡。

沈星星是個喜歡水的孩子，無論什麼時候洗澡都是很開心的。已經脫離了瘦弱變得肥白的小身體泡在水裡，小手一捏一捏，把小黃鴨捏的嘎嘎響。鴨子一響，他自己就跟着樂，也發出嘎嘎的笑聲。

“他怎麼老是這樣？”魏承延說着，指了指又把嘴巴癟着的沈星星，小臉鼓着，緊緊抿着唇，怪模怪樣的，但看起來還挺可愛。魏承延不記得他們中有誰喜歡做這樣的表情，難道是無師自通？

沈安觀察了一會，突然笑了起來，把水裡漂着的一隻小黃鴨撈起來，放在沈星星的腦袋旁邊。

“看，像不像？”

破案了！小黃鴨癟着嘴，沈星星也癟着嘴，如出一轍的表情出現在不同的臉上。

“要不，給他換一種玩具玩吧？”魏承延斟酌了一下，覺得還是要和沈安商量換一種的，他兒子怎麼能像隻鴨子？

“可别！”沈安趕緊制止，“你忘了剛來那幾天，他們忘記把鴨子收拾過來的事了？”

那天搬家，沈星星用習慣的東西幾乎都搬了過來，但浴室台面上那幾隻小黃鴨因為太過普通，而被忽視了。當天夜裡，沈星星一進澡盆，腦袋就轉來轉去地找，沒找到就開始哭。他們還以為是水溫不舒服或者怎麼樣，結果喊了醫生來檢查，發現一點問題都沒有。第二天洗澡，剛進浴室就轉着腦袋找，沒找着又接着哭，也不肯洗澡。當時甚至有人說，小孩子眼睛亮，是不是洗澡時看見啥了。

沈安覺得不是這樣，沈星星明顯隻有洗澡的時候才會這樣。而且他好像一直在找什麼東西。沈安觀察了一下，才發現那幾隻小黃鴨忘帶過來了。他掏出手機，找出圖片給沈星星看，果然止住了他的哭聲，伸着小手去摸。

好吧，都說養成一個習慣需要二十一天。沈星星接連兩個多月洗澡都有小黃鴨陪伴，顯然已經習慣了。他把結論一說，魏承延趕緊讓人去買，買來後就乖乖洗澡了。

這會兒要把鴨子給他換了，沈星星肯定不樂意。

魏承延決定多買一些其他可愛動物，慢慢替換，循序漸進地挽救沈星星的審美。

“小星星，爸爸不喜歡小黃鴨怎麼辦呀？”沈安開玩笑似的說道。

觸發關鍵詞爸爸和小黃鴨，玩水的沈星星一臉茫然地擡頭看着沈安。沈安指了指魏承延，道：“不是爸爸不喜歡小黃鴨，是這個爸爸不喜歡小黃鴨，爸爸是很喜歡的。”

連續幾個爸爸繞得沈星星頭昏腦漲，小嘴微張，看着兩個傻爸爸，無意識地跟着學：“叭叭，叭叭？”

兩個大人呆住了，平時沈星星雖然能發出很多聲音，但都是咿咿呀呀啊啊啊的，從沒喊過爸爸！

“小星星喊爸爸了！”/“他叫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