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生塵沒等到宴會結束，收到消息後他一直心不在焉。

姚悅林忙着聽衆人的吹捧顧不上他，白绮和小姐妹們聊天，時不時發出一陣笑聲，姚星雨在熱臉貼程弋的冷屁股。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藥生塵悄悄溜出去了。

外面雖有燈光，但在室内景象的襯托下就顯得過于蒼白無力。

藥生塵身後是一片金碧輝煌，他卻隻身向着一片黑暗前進。

933看着他匆忙的腳步，又去看他的臉，不知道宿主有沒有注意到他現在幾乎要跑起來了。

應該是沒有的，藥生塵平時很注重自己的行為舉止，任何時候都力求表現得遊刃有餘，如果他注意到了，一定會克制自己的腳步。

到了外院的大門口，933就停下了，它從網上學到人類是需要隐私的，接下來宿主的時間無法和系統共享，這個夜晚隻屬于宿主和反派。

它遙望藥生塵匆匆離去的背影，決定還是回總局再找一找有沒有共赢的方法吧。

如果有人可以看到系統，那他回見到一個在門口漂浮的鵝黃色光團忽地消失了。

*

藥生塵隻是沒有經曆過情愛，但他也不是傻，連自己的反常都察覺不到。

完了，他想，我好像不止是對金銜玉有好感而已。

如果愛會讓一個人的身體不再獨屬于自己，那麼他愛上金銜玉了。

既然知曉了自己的心意，藥生塵就打算直面自己的内心。

他做事想來憑借自己的願望，在大周時，他想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所以十幾年如一日的學習，把自己的各方面提升到最高水平，哪怕學習的過程枯燥無味，他也能甘之如饴，因為他很小的時候就明白，人總不能兩全齊美，選擇一個，就得放棄一個。

現在，他的願望是和金銜玉在一起，這個願望超過了活下去的願望，所以哪怕世界線崩塌重來，他也會堅定的選擇繼續。

不過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事。

*

心中思緒繁雜，手機地圖上代表藥生塵的綠點裡紅點越來越近，直到經過一個轉角，透過車前的擋風玻璃，藥生塵看見金銜玉寂寥灰敗的神情。

在看到藥生塵的一瞬間，金銜玉的眼睛就濕潤了，神采恢複活力，整個人好像活了一般。

藥生塵的心好像被人抓住了一樣。

金銜玉匆匆打開車門，還是竭力維持自己的表面的鎮定：“沒想到你這麼快就來了，宴會結束的很早啊。”

正說着，他側過身子揉了一下眼睛，不好意思地解釋：“用眼過度。”

藥生塵看着他琥珀色的杏眼：“宴會還沒結束，我收到你的消息就忍不住趕過來了。”

金銜玉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試探地問：“是，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藥生塵說：“在此之前我還有一件事說，如果劇情沒有順下去，世界有可能重來，實際上這種情況已經發生過了。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重來，也許下一刻全世界就回到故事發生前的時間了。”

他說話的時候，金銜玉臉色又變的慘白，用那種可憐的眼神看着他。這一幕直接讓金銜玉環視高考結束的那個晚上。

藥生塵第一次感覺自己的語言這麼匮乏，他甚至想不出一個詞：“如果你願意，我想和你一起度過重置前的時間。”

這是藥生塵能給出的最堅定的誓言，他一向覺得什麼海枯石爛、滄海桑田都是鬼扯，他不喜歡這種大而空的承諾，隻會給出自己能保證的期限。

不過，他現在也忍不住要給這個苦命的反派一點安慰：“如果重置之後我還在的話，我一定會再次被你吸引。”

金銜玉如夢初醒，話還沒說，眼淚就落下來了，他慌張的擦眼淚：“我願意的，我願意。”

藥生塵忐忑的心安定下來了。

他大着膽子走上前，把金銜玉摟在懷裡，手輕輕搭在他的背上，聲音前所未見的溫柔：“你怎麼這麼愛哭啊？”

擁抱這種事在藥生塵的記憶中經常發生，他爹、他娘、他哥都是喜歡抱抱的黏糊人，還有他在世界各地進出口藥材的二姑，一回家，見到個人就抱上去，然後叫喚：“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們……”勒得人喘不過氣。

但是這是第一次藥生塵感覺抱着金銜玉的時候好想抱着全世界。

他的心滿了。

金銜玉沒怎麼掉過眼淚，他很小的時候就明白，隻有愛一個人的時候才能看到他的眼淚，金夫人隻愛金昌運，金昌運誰也不愛，他就算哭也沒有人看，更沒有人哄，幾次之後，他就不哭了。

小時候不哭，長大後直接喪失了哭的能力。

仔細想來，幾乎他所有的眼淚都是在藥生塵面前掉的，被藥生塵抱住的那一刻，他知道，他的眼淚被人看到了。

藥生塵手撫上金銜玉的腦袋，一下一下的輕撫，他感覺自己的肩膀好像濕了，藥生塵嗅着他發間的香氣：“你是水做的嗎？嗯？”

金銜玉隻是短暫地情緒決堤，沒忍住哭了出來，過了那一陣就尬尴起來。

他埋在藥生塵的懷抱裡，貪戀地呼吸獨屬于藥生塵的氣息，一半心裡尬尴不好意思起來，怕藥生塵笑他，一半心裡仍是不敢相信，怕此時就是一場夢。

金銜玉的聲音悶悶的：“今天晚上你能去我家嗎？”

藥生塵一愣。

是不是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