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雨聲穿過厚厚的玻璃多了幾分沉悶,此時風也小了不少,雖然樹枝還在搖動,但是沒了剛才可怖的破空聲,葉葉相撞發出沙沙的響聲。
藥生塵出了一身汗,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上來的一樣,烏黑的短發被汗水打濕,一绺一绺的貼在他的額頭和臉頰,黏黏乎乎的難受,藥生塵把擡起手把頭發往後捋,立體的五官完全暴露在燈下。
藥生塵的大腦裡還停留在死前窒息的狀态,但是他的身體卻無比輕盈,他感覺現在就像小時候發高燒,吃過藥蒙着被子發汗,等被子裡變得溫暖到熾熱,等帶着陽光的氣息的被子變得潮濕,藥生塵就變得一身輕松。
夏日夜晚炎熱,他們睡覺之前開了空調,二十度,剛好蓋住被子,空調無聲地運作,把室内溫度穩定在二十度上下,驟然接觸到低一些的空氣,藥生塵的胳膊感到一陣涼意,水汽蒸發帶走皮膚的熱度,體内的熱和外部的冷沖撞,讓藥生塵頗感不适。
他下意識貼近自己身上溫暖的身體,金銜玉細細打量他,帶着失而複得的驚喜:“太好了,你沒事……”
這句話讓藥生塵雲裡霧裡的,他想了想,可能是剛剛自己的樣子吓到他了吧。
他輕輕拍着金銜玉的後背,“我當然沒事,我身體這麼好,剛剛做了個夢,是不是吓到你了?”
“不是夢。”金銜玉清楚的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夢,那是他的過去,是他的前世。
金銜玉倒是給了藥生塵一個大驚喜:“我活了三次。”
金銜玉一邊整理腦中的信息一邊把他的結論告訴藥生塵,他的大腦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清楚過:“第一次我一直被劇情控制着,直到劇情快要結束才有了自己的意識。”
有了自我意識的金銜玉發現了周圍世界的異樣。
一周目的世界十分人機,每個人就像被設定好的程序似的,越是邊緣的人物行為九月簡單,更有甚者隻能進行單一的死闆的對話,越靠近劇情,人物的靈活性就越高。
一雙雙空洞的眼睛差點逼瘋金銜玉。
屋漏偏逢連夜雨,當時已經是劇情的末端,他的事業也被程家收入囊中,一個人的清醒是痛苦的,金銜玉嘗試着離開江城,可是機票、車票總是被搶空,哪怕金銜玉自己開車,每每走到江城邊界的時候也會被無形的障壁攔住。
平穩運行的車突然就停住了,前面好像碰到了什麼東西一樣,從一點開始向四周擴散波紋一樣的東西,淺藍色,或者月白,金銜玉記不清了,也許身為世界孕育的人類在法則層面無法窺探到世界的真實。
金銜玉從此就住在郊區了,金期實業雖然被人吞并了,但是金家百年的基業仍然留下了豐富的資産供他的後人東山再起。
金銜玉買了一頂帳篷和必備的生活用品,就住在江城的邊界,這裡沒有人類,但是會随着風向低頭的草比人靈動的多,他每天都要去觸摸那張無形的屏障,看到自己指尖下泛起一層層波紋,忽然有一天,金銜玉發現屏障消失了。
日漸暗淡的琥珀色眼睛像是充滿了電的小夜燈,一下子就亮起來了,他匆忙把帳篷收進後備箱,開車上路,迫不及待地逃離這裡。
尚未在烈日下凝固成形的空氣被打亂陣仗,四面八方的逃散,一些往後跑,一些從開着的車窗裡灌進來,吹動金銜玉解開一顆扣子的領口,鎖骨若隐若現。
越往前人的蹤迹多了起來,金銜玉有些遲疑的減緩車速。
金期實業主要的産業是建築,金銜玉雖然不至于把地圖都背下來,但是關于江城大概的建築分布他心裡還是清楚的,這裡雖然不至于人迹罕至,但是也沒幾個人會來。
粉色的氣球飄在半空,金銜玉肢體一瞬間變得僵硬,一張張熟悉的面孔走進會場,他們有些是金銜玉的合作夥伴,有些是競争對手。
金銜玉很久才重新接管自己的身體,他打開車門,剛剛被隔絕在車外的聲音同時傳入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