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死寂蔓延。
司辰歡先是不可置信,接着,硬生生被氣笑了。
雖然洛家沒說什麼,但洛庭之虛僞的欲言又止、一前一後的話語銜接,是想表達什麼?
是想說雲栖鶴借着祭父的名義,跟洛煙兒春風一度甚至還珠胎暗結是吧?!
簡直荒謬!
看來因詐屍一事,洛家見瞞不了洛煙兒的屍體有異,竟然不惜自曝醜聞、還想把髒水潑到雲栖鶴頭上!
一來他身世特殊,修為盡廢,二來他跟洛煙兒曾有婚約,即便發生點什麼,也比無媒苟合來得名正言順。
他們見身死當晚,雲栖鶴在禁閉堂内鐵證如山,無法陷害,竟然将時間推到五個月前,手段之卑鄙,心思之歹毒,簡直、簡直是欺人太甚!
司辰歡很快想明了一切,氣得胸膛急劇起伏,身體都微微發抖。
他憤慨地上前一步,正想說什麼,身後一隻手忽然死死捂住他嘴巴。
“唔、唔唔……”
楚川在身後抱歉傳音:“酒啊,别怪兄弟,我娘說你這暴脾氣沉不住,叮囑我别讓你開口。洛庭之跟洛修可不一樣,他是洛家長子,陰損整人的法子可多了去,你先冷靜冷靜。”
司辰歡知道楚川說得在理。
可是、可是就憑他是世家之子,就可以如此明目張膽構陷他人嗎?
更何況,那是雲栖鶴,是他竹馬啊!
司辰歡眼睛亮如寒星,垂在身側的手死死握緊。
再一次,對實力的渴望牢牢攫緊心髒。
如果、如果他修為跟師娘一般,甚至比洛家家主還要技高一籌,洛庭之還敢在他面前如此行徑嗎?
司辰歡緩緩閉上眼睛。
他要變強。
不僅是為了自身性命,而且,也是為了保護身邊人。
楚川見他情緒平複,猶豫傳音:“我松手了啊,你可千萬别沖動。”
堵在嘴邊的手松開,司辰歡原本湧到嘴邊的斥罵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不是不知好歹,在沒有絕對實力前,不添亂便是他此刻能做的。
隻是,他看向獨自立在大殿中,少年單薄的背影。
眼中劃過心疼。
難道話本所謂的龍傲天逆襲,竟是要先将人壓到泥土塵埃裡、受盡折辱後再用實力打臉回去?
可是、那些受過的無端髒水、那些堆積的屈辱怨憤,并不會因為報複回去便消散,相反它隻會不斷重重壓在過去,成為午夜夢回的夢魇,成為跨不過去的心魔
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雲栖鶴微微側頭,在滿殿驚疑猜測、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對着司辰歡的方向彎了彎嘴角。
那是個極為短促的笑。
雲栖鶴仍舊是那副冷淡表情,隻有面對司辰歡時平直的眼角眉梢會軟和,甚至彎起弧度如現在這般。
他仿佛沒有察覺那些髒污的構陷,笑得如同堅冰融化而成的雪。
純粹又淩冽。
司辰歡心髒仿佛被什麼輕輕撞了一下,一時愣住。
而殿内因為這一笑,細碎私語越演越烈。
“他竟然還在笑?”
“這是瘋了嗎?還是承認真跟洛煙兒……?”
“呸,你是哪邊的?”
這還隻是在一殿之内,若是出了這個大門,相信流言會越傳越廣,越傳越離譜。
洛庭之滿意地松開壓在字據上的手,甚至有閑情呷了一口茶,掩蓋住一瞬間高高彎起的唇角。
世人多愚昧,根本不會去追尋所謂真相。
而他隻要提供一點點苗頭,說些似是而非的話,自然會有人把傳言補全,得出有利于洛家的結論。
洛庭之隻覺周身舒坦了,含着憐憫的目光落在雲栖鶴身上。
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何還能笑出來,但恐怕過了今天,他身上又要再背一條罵名了。
洛庭之饒有趣味地想,不過,雲唳也應該習慣了吧。
畢竟,如今隻是個任人踐踏的廢物啊!
雲栖鶴忽然轉頭,目光對上了洛庭之。
少年黑白分明的眼淡漠無比,明明隻是輕輕一瞥,一瞬間洛庭之卻像是看見了滿屋濃黑陰森的萬千惡鬼,呼嘯嘶吼着盡數朝他襲來……
“咚”,原本端坐的洛庭之忽然往後一仰,竟是直接帶翻雕花椅,摔得人仰馬翻。
“少爺!”
“少爺你怎麼了?”
護衛萬萬沒料到發生此事,一時沒能護住,忙上前七手八腳扶起他。
洛庭之臉上驚慌尤在,他撐着護衛的手起身,又驚惶看了一眼雲栖鶴。
然而對方一身白衣,周邊幹幹淨淨,莫說惡鬼,就是鬼氣也不曾有一分。
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