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浮岚頓時松了口氣，他這才看向若九春：“原本新來的小師第該住一層的，但師父已有百年沒有收徒了，一層堆滿了他老人家的東西和各師兄妹們的雜物，一時半會兒收拾不出來。所以你可以先同我住。不過還少了張床，我所有木料都用在了天阙兄那兒，隻有每日再給你造張床了。”

若九春望向他。

霍浮岚思考片刻，笑道：“不懂不礙事，一層有許多教人識字的書簡，我會教你，在你去學堂之前應該就能有所進步。”霍浮岚保守的定了個小目标。

“你等着，我下去找一找。”霍浮岚說做就做，立刻就出去了。

若九春原想跟上，但那門被對方關上，他差點碰到鼻子，他推了推門，門推不開。

跟不上去，他便看向這個房間。

幹淨，發亮，又溫暖，像他的主人。

若九春不由自主地就坐到了他的床上，床像棉花似的按着輪廓陷落下去，又輕輕将他反彈起來。

他眼珠子一下子瞪大，看上去呆呆愣愣地，可愛極了。

好軟。

他伸拳頭抵了抵，拳頭也被感染似的，綿軟起來。

他幾乎本能地躺在了那張床上，滾了滾，白色的堂毯子被無意識扯起，玉枕被他滾到一旁歪七倒八的，他也沒有察覺，那整潔的床一下子變得淩亂一片。

“九春，來……”霍浮岚聲音卡在喉嚨。

若九春聞聲擡眸，眼睛瞪得大大的，卻沒有被抓包後的尴尬，反而多了一點點柔光。

在霍浮岚的眼皮子底下，他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地又翻了一圈，像是在跟霍浮岚炫耀，他喜歡。

“喜歡也沒辦法，這是師兄的。”霍浮岚緩緩走過去，坐在床的一側，含笑望着躺在床上的小孩，眼中全是打趣。

若九春也不知道聽懂沒有聽懂，幹脆把眼一閉。

霍浮岚覺得他好生可愛，伸手捋了捋他被壓褶皺的衣裳，那粗糙的質感讓霍浮岚笑意漸退，想起他的身世，霍浮岚隻覺得心疼：“師兄明日給你買兩身合身的衣裳。”

頓了頓，他道：“你若喜歡這床，改日師兄給你做一張。”

霍浮岚既然答應了朝天阙，那在他不應該幹涉的範圍之外，霍浮岚就會給若九春最好的。

“師兄對你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好好學。”霍浮岚擡手拿出一本卷軸輕輕拍在若九春的肚子上。

“修仙也好修神也罷，從來都是英雄冢而非甜蜜鄉，不是死就是活。”

霍浮岚見他不動，知他不感興趣。

他便想起了宗裡其它小孩，雖然對學習也不敢興趣，可最愛的就是看這種小卷軸。

于是霍浮岚打開了他特意找出的卷軸。

一道一本正經的聲音響了起來。

“人者，彎腰，謙遜者也，是以，人便寫作人，彎腰表示謙遜。”

卷軸種倒映出微弱的光，光中央挺立的黑影先出現，挺拔得像顆沒長枝桠的樹。

随着聲音漸漸變化，樹伸出一枝桠，人緩緩彎下脊背，一個小篆的“人”字便栩栩如生。

果然，若九春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正好奇地望着那卷軸投出的小像。

有興趣就好。

霍浮岚生怕他真的四大皆空了。

下一個字便響起，若九春本能坐了起來，仔細聽着。

霍浮岚便坐在一旁，靜靜的不打擾。

雖然都是些簡單的字，但積少成多，積水成河，很快他便能識字。

霍浮岚注意到他嘴唇微張，此刻的他就像一個不谙世事的嬰兒，在牙牙學語。

霍浮岚自懂事以來便是孤兒，他早已忘記了自己牙牙學語時候的模樣，不知道他的父母親是否陪在他身旁，也不知道他們看他的目光是否也會像他看九春一樣，帶着對新生事物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