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日過去。
蘭蕪華找到霍浮岚:“小三,這是清鏡托人轉交給為師的,你給那小子吧。”
霍浮岚接過蘭蕪華遞過來的梅花紋劍字刻字玉佩和一把柄上梅花紋劍字刻字的長劍,表情很是詫異:“掌門他……”
蘭蕪華将手攏回衣袖裡,聽出霍浮岚沒講完的話,他似笑非笑道:“不論如何原因,既已入我劍宗,那旁的弟子有的,那你那小崽子也會有,難道你覺得為師會虧待那小子嗎?”
“徒弟絕無此想法。”霍浮岚回之。
蘭蕪華掃了眼,此刻梅花盛開,随風飄飄然落下。
風塔梅林之中,若九春手執木劍。
蘭蕪華問道:“在練劍?”
霍浮岚點頭:“徒兒想着九春去學堂之事還沒有落實下來,便先教教劍教教字,免得他與劍宗有其他孩子相處不好。”
“教到什麼程度了?”蘭蕪華對若九春并沒有什麼期待,隻是随口一問。
“九春聰慧,短短幾日小六劍已經學會。”霍浮岚如實回答。
蘭蕪華驚訝不已:“這才幾日,小六劍都學會了?”
蘭蕪華就此坐在眼前的石凳之上:“小崽子,你耍耍小六劍給我看看?”
若九春看向霍浮岚,看見霍浮岚對他點頭,他才擡劍相舞。
若九春天賦異禀,短短幾日,小六劍便耍得爐火純青。
小六劍有六招,第一招殺,講剛,動作淩厲講求殺伐之氣;第二招渡,講進,殺且攻;第三招伐,進後大開殺戒,無所止;第四招度,審時度勢,殺伐止,守;第五招柔,懷柔,伺機而動;第六招穩,大局已定,坐中而□□。
最初的劍最知人心,一個人本性是怎樣的人便能從他最初的劍風得知。
若九春招招淩厲,動作無一絲偏差,進可攻退可守,剛是剛柔是柔,根本不像是一個剛剛接觸劍的孩子,反而處處透露着老辣。
蘭蕪華下意識去端茶,才發現桌上無茶,他收回手全無尴尬之色。
他目光望着若九春,話卻是說向霍浮岚:“小三啊。為師記得,你長到六歲,為師便耍了一次這小六劍給你看,隻見過一次你便能照葫蘆畫瓢耍出一套劍法,但你當時所耍的劍,無剛自柔,連隻螞蟻都舍不得殺不得,還是為師逼着你,你才哭哭啼啼地踩死那些螞蟻。”
念及幼時趣事,霍浮岚抿了抿唇,避而不談:“幼時的事,徒兒已經記不得了。”
知霍浮岚不好意思,蘭蕪華隻是輕笑一聲不再多言,這原本也不是他想說的話,他隻是借題來引事罷了。
蘭蕪華繼續道:“小三,時逾百年,你的劍已經成長到了令人無法想象的境界,剛柔并濟,剛柔不克,和諧如一,哪怕是最基礎不過的小六劍,于現在的你而言,也能用于平亂世定乾坤。”
霍浮岚卻皺起眉:“師父過譽,徒兒百年修行尚且如此,九春幾日練劍便已達成,徒兒……不及九春。”
“他?”
蘭蕪華目光從若九春身上收回,勾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小三啊,這正是為師要說的。仙的劍,仙與仙的劍,仙不同,經曆不同,最後練出來東西也就不同。但你家那小子,他的劍卻和你一模一樣。”
“師父覺得九春模仿得很好?”
“模仿?”
蘭蕪華笑了:“不帶任何個性的模仿嗎?小三啊,在這仙界哪怕是死物都有自己的個性。”
蘭蕪華頓了頓:“你如實告訴為師,他到底是什麼東西?”
霍浮岚心下一驚,再看蘭蕪華的眼神,他看若九春竟全然不像是在看一個人。
“師父,您這話不對。”霍浮岚道。
“哦?”
蘭蕪華懶懶擡起眼皮:“哪裡不對?”
霍浮岚便回道:“九春是我領回來的孩子,您覺得他不像人,可我覺得他隻是過于純澈,就像是出生的嬰孩,是一張還沒有染上色彩的白紙,假以時日,經曆多了,他便會染上色彩,或是墨畫或是彩畫,皆由他自己決定。”
蘭蕪華瞧見霍浮岚較真的眼神,嗤笑一聲:“罷了罷了,為師就不管了。這小子也就是碰見了你,竟還想好好養孩子。若換了旁人,這麼好天賦的提線木偶,早被制成禁仙死士了。”
蘭蕪華說着站起身:“既然東西已經送到,那為師便回去了。清鏡那個家夥,非要讓為師替他轉交,他多大臉啊,下次一定得要東西補償補償為師。”
“恭送師父。”霍浮岚略一拱手。
蘭蕪華走了兩步似乎想起什麼,轉過頭提點了一句霍浮岚::“小三啊,孩子可以養,修煉不能廢,否則,這孩子你保不住,為師可不會替你擔保第二次。”
霍浮岚知道蘭蕪華是好心,心中也很是感激,他誠心道:“多謝師父。”
蘭蕪華擺擺手,潇灑離去。
霍浮岚坐在石凳上,忽然覺得帶若九春來宗裡不是件好事。
“我做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