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彙聚的學堂像是撒了一捧米的空地，飛來的麻雀總是叽叽喳喳講個不停。

但那吵鬧聲沒有持續多久，便被走來的腳步聲鎮住，那腳步聲輕緩，有力，每一步輕重同一，很有特色的腳步聲。

幾乎在聽到那腳步聲的同時，所有人不約而同端坐起來，嘈雜的環境瞬間變得清明安靜。

牡丹徐徐走來，淡綠發光的長發宛如綠野仙子，但在小孩們的眼中看不到她的光芒，隻知道她的嚴厲和威嚴。

“老遠就聽見你們在吵，整層樓就你們最鬧，怎麼，一夜不見不知規矩是何物了？”牡丹說着已經走到學堂前面，随之輕輕擡眸，卻無人敢與她對視。

就因為他們都怕牡丹，所以，在若九春跟着牡丹進入學堂之時，才會受到更廣泛的關注，幾乎所有人都望着那個敢跟在牡丹身後的小孩。

牡丹見孩子們的目光不在她身上便知道在哪裡了，于是介紹了一句：“這是天字堂的新生，來自風塔的若九春，望你們日後好好相處。”

“風塔？”

“咦？他都進風塔啦？好生厲害呀！”

“都進風塔了為何還來學堂與我們争資源，靠蘭長老不就行了嗎？”

“聽說，他雜元素，天分不高……”

這話不知誰說的又引起一陣唏噓。

“那他如何進的風塔，這下不周慘了，他那麼想進風塔的。”

随後，聽見這話的人不約而同望向了角落裡的一男孩，目光無不同情。

不周努力維持鎮定，但到底是孩子，那僵硬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的情緒。更别說他默默捏緊的拳頭了。

若九春感受到一陣刺眼的寒意，他尋息看去，對上了角落那一道咬牙切齒的眼神，若九春愣了愣，這人他見過的。

他好像……讨厭自己？

若九春眼神依然清明敞亮，無一絲奪走他人寶貴之物的炫耀，同時也無一絲愧疚。不周氣得牙癢癢。

将此刻硝煙彌漫的氣氛看在眼裡，牡丹無意識勾唇，很淡很淡，卻透出看熱鬧的意味。

德不配位，是會被拉下來的。

哪怕再是過家家的小孩，也應該懂得修煉之路的殘酷，所以在這個學堂，除去對手并不算違反規矩，隻要除去他人的手段合規矩就行了。

“後排還有座，你随意找個地方坐下吧，今日的授課師傅應當快要來了。”

牡丹說着，若九春一掃，唯一有空位的地方也隻有那對他露出不善眼神的少年旁邊。

牡丹那樣說，也有看好戲的成分。

不周這個孩子，有一股韌勁和毅力，為了進風塔他比任何人都努力，也有匹配努力的天賦，牡丹都看在眼裡，不免為他惋惜，所以才會提出那個要求——德不配位，就将位子讓出來，讓更合适的人上去。

若九春頂着非議做到了不周身邊，這一下又驚了衆人。

“他不會是在挑釁不周吧？”

“不周可是最強的，他不怕得罪不周被打嗎？”

“他早就得罪喽！”

若九春聽見了，卻當沒聽見，他隻是握住了牡丹給他的劍。

于他而言，萬物不過一個“來”字。

不周親眼看他就要落座，自己的木劍擡起抵在了若九春的桌上，那延伸出去好一段的劍身擋住了若九春坐下的動作。

若九春順着劍看去，是少年沉沉的眼眸，聽到少年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的咬牙切齒：“我要和你單挑！”

若九春下意識看向牡丹，牡丹輕輕聳肩，表示這事兒她不管。

劍宗規矩，嚴禁在學堂裡面鬧出人命。隻要不在學堂鬧出人命，牡丹就不會管，當然，若是超出了那個度……

牡丹不會告訴這些年輕氣盛的孩子任何規矩，規矩規矩，都切身體會到了才會永恒牢記。

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不止牡丹一人，還有學堂中的那些孩子，一個個撫手拍掌，說出的話彙成一道，震耳欲聾：“答應他，答應他，答應他！”

起哄聲整齊響亮，并不嘈雜，外加上遞戰書在神萊劍宗是極為常見的切磋方式，是以牡丹并未呵斥。

來學堂第一天就被人遞了戰書，若九春也是頭一個了。

若九春還在思索需不需要應戰，不周微微勾唇，眼中挑釁畢露：“你不會怕了吧？”

若九春感受到他的惡意，心中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同時，他很好奇眼前的人為什麼會讓他有這種感覺。一個人會因為另一個人生出異樣的感覺來原本就是奇怪的事情。

“來。”

學堂之外的空地上。

淺綠的枝葉圍成一座美麗的“牢籠”，将兩個孩子圍困其中。

“牢籠”之外，更多的孩子扒拉着枝條，七嘴八舌的起哄：

“打啊！上啊！”

“不周加油，打得他回家哭爹喊娘！”

“不周，快上啊！”

肅然的學堂一下子變得熱鬧活躍起來，惹得學堂之内除天字堂外的其他堂不由得好奇，那些小眼神不時地瞅着聲音傳來的地方，但也隻有靠邊的學子能看見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