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的動靜讓原本就在小香山的唐素仙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她挂了一夜,這小香山搖了一夜,晃來晃去,她人都要晃吐了。
“外面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怎麼天搖地動的?難道是地龍翻身?”
唐素仙嘀咕着。
“唐姑娘,我聽見奉雪鳥的鳴叫和牛角巨狼的嚎叫聲了,估計是它們在打架。”倉姚解釋道。
“奉雪鳥?”唐素仙顯然不明白。
倉姚繼續解釋道:“奉雪鳥會在最寒冷的地方盛夏自己的蛋,一百年孕,一百年破殼,千年成熟,循環往複。而同樣最寒冷的地方,有一種似牛非牛似狼非狼的野獸,名為牛角巨狼。牛角巨狼身形龐大,想要誕下小狼就需要更多的營養,所以生活在同一地方的奉雪鳥便成為了它們最佳的美味。不過奉雪鳥是空中的霸主,極其厲害,它們打不過,便養成了偷盜其幼崽為食的習性,以便它們能誕下小狼。”
“我爹之所以找姑娘,也是因為最近是小奉雪鳥破殼的日子,牛角巨狼蠢蠢欲動,讓奉雪鳥很是煩躁。”
“嘿,真好笑,偷東西救偷東西嘛,還得找個借口。”唐素仙聽得勾了勾唇,隻是眼中盡是諷刺。
倉姚仰頭望着她,她眉梢挑起,那雙明亮的眼眸中盡是蔑視,與“友好”一詞沒有一點聯系,可那雙眼睛就是明亮得驚人,像個漩渦一樣深深地把倉姚吸引住了。
他怔怔望着唐素仙,眼中劃過流星一般的光芒。
當朝陽緩緩升起,她耳畔雪蓮瓣上一夜露珠熠熠生光,而她背後一輪豔紅的明日,耀眼奪目。倉姚隻覺得她像不染塵埃的神明,而他從此刻盡數臣服。
他想起那日,第一次見到唐素仙。
“倉姚,為父為你找來了一人,可渡你過山。”
倉姚坐在那裡,一手撐起下颚,聽到這話,他嗤笑一聲,并不以為然:“父親,那山我自己能過。”
“倉宗主,交易還算不算數。”
門外,逆着光,一道矮矮的影子緩緩走來。
她一身素衣,背着一把跟她一樣高的劍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然後……
站定,随意打了個哈欠。
那一刻,他聽見自己說。
“算數。”
她似乎很累很困,撓了撓眼睛才懶懶說道:“我叫唐素仙,是你們宗主,哦,也就是你爹找來陪你過山的。”
她眼下盡是疲倦,也沒有其他仙子那麼周到,說話也不輕聲細語,可是那一刻,他眼中隻有那兩朵漂亮的雪蓮。
潔白無瑕的雪蓮綻放在他眼底,勾得他腦袋空空,眼中隻有那兩片雪蓮,于是他不由自主伸了手。
等反應過來,隻見那慵懶的小姑娘一下子橫眉冷對,劍不客氣地抵在他胸口:“這是我族至寶,你敢碰下試試?”
冰冷的劍鞘抵在他心外面,很近很近,他聽到噗通,噗通的聲音。
是心跳聲。
這姑娘不好接近。
這姑娘不好接近,卻時常讓他為她的美麗而煩惱。
倉姚從回憶中脫離,隻是那雙眼睛仍舊停留在那潔白的雪蓮之上,他像之前一樣,不自覺伸出手想要碰一碰,卻恍然回過神來,他還在懸崖之上,而那雙不安分的手正抓住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放便是萬丈深淵。
“呆子,诶,呆子!”
唐素仙一低頭,見他又呆呆傻傻,一雙眼睛發神,她便徹底服氣了。
心道:人傻錢多的公子哥兒的錢看來也不是好掙的,還得忍受這副癡呆樣,被挂在這裡一夜盡發呆了,若換了她那些個師兄,分分鐘就帶她回宗了。
唐素仙沒有那個時候比現在更想念她風塔的師兄弟們,甚至現在她居然連來救她的可能是風野也可以接受了。
“等等,我好像聽見我師兄的聲音了?”唐素仙眼睛驟然一亮,立馬豎起了耳朵。
果然,在蒼茫的森林中,唐素仙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那一句“師妹”,一句“素仙”。
“是我師兄!師兄,我在這裡!師兄!”唐素仙激動得大叫。
“哎呀,呆子,愣着做什麼,跟我一起喊呀!”唐素仙生怕自己叫得不夠大聲又被挂這兒一天,用手拍了拍倉姚,讓他一起喊。
倉姚愣了一下,但就一下。
喊?
喊什麼?
也喊師兄嗎?
倉姚拿不準主意,他默默埋下頭,耳根紅紅的:“師、師兄……”
“你這點蒼蠅聲誰能聽得見,大點聲兒,要像我一樣……師……兄……”她幾乎扯破了嗓子喊的。
倉姚抿了抿唇,認命一般:“師——兄——”
“是師妹的聲音。”
霍浮岚幾乎在瞬間鎖定了那聲音的來向。
不平盤旋而來,霍浮岚乘劍追去。
劍速度極快,如同一陣風咻地飛向山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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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九春,有人找。”
清晨,天字堂門口,一個身形瘦弱的孩子遠遠朝剛坐下的若九春打了聲招呼。
若九春疑惑地望去,那人他不認識,若九春垂眸,沒理會。
見若九春不理,那人想了想,對若九春招了招手:“若九春,你師兄回來了。”
一下子,若九春蹭地起來。
不周淡淡擡眼,看了眼門外,是熟人。
依然拙劣的伎倆,切,誰會上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