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那天夜中,這是江荊與唐樂達成交易之後,他對唐樂說出的一句話。
“也許是我有着一張大衆臉?”唐樂說了一個笑話,他半倚靠在欄杆上,用他那張精緻臉對着江荊說。
江荊輕笑一聲,他走上前來,與唐樂一同半倚靠在欄杆上,他掏了掏口袋,從中抽出兩支煙,他沖身邊那位神秘少年挑眉,遞給他一支;
“來一根不?”
“不了,我不會抽煙。”唐樂搖搖頭,臉上出現了一抹尴尬。
“真的嗎?”江荊表示很懷疑,他明明看到了唐樂上衣裝着手帕的口袋裡有一處隆起,那形狀不可能是手帕擠出來的,方方正正的樣子江荊一眼就知道那是個鐵盒子樣式的打火機。
“不,你誤會了,我意思是,我隻抽得了這個。”唐樂苦笑一下,他注意到了江荊的眼光,他把那個打火機摸索出來,在幫江荊把他的那支煙點燃過後,他從口袋裡摸出了一根棒棒糖,熟練地撕開包裝塞入嘴裡。
草莓味的。
“自從上回我抽多了惹出大亂子後,他就不準我抽煙了。”唐樂含着糖說道,他試圖無視江荊嘴裡的煙,把自己注意力集中在嘴裡的糖上。
想抽,嚼嚼嚼,不能抽,嚼嚼嚼。
“其實吃糖蠻好的,不會發瘋,更不會失眠。”唐樂說到,不知道實在和江荊說話,還是在自我安慰。
“很适合你。”江荊評價道,他在唐樂那恐怖的咬糖聲中,微微退後一步,他輕輕吸了一口煙,就把那東西掐滅了,畢竟讓唐樂抽二手的不太好。
“給你。”唐樂又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糖遞給江荊,薄荷味的。
“謝了。”江荊說,他把糖紙撕開,直接放進了嘴裡,毫不顧忌的樣子多少讓唐樂有些吃驚。
“你,就不怕我給你下毒?”唐樂說,他眼神有些猶豫,他覺得作為當事人說這種話挺掃興的,但他還是問出口了,因為他想要聽聽江荊是怎麼想的。
“下毒?”江荊聞言笑出了聲,那副想要停但控制不住的樣子讓唐樂有些愣神,他不懂江荊在笑什麼,這有什麼好笑的。
“誰會在别人的心意裡面下毒?”江荊展開手中的糖紙,指着上面被人用鋼筆寫下的“薄荷”二字。
“心意?”唐樂搖搖頭,他不覺得這是江荊随便接過别人東西放進嘴裡的理由,把信任寄托在一個虛無缥缈的東西上實在有些不明智。
“我猜,你在想我是不是傻了。”江荊一句話把唐樂從思考中驚醒過來,他看到江荊一邊盯着手裡的糖紙研究,一邊對自己說道;
“我以前在攻讀心理學的時候,在帝都大學的一個教授那裡聽到過一個很有趣的話題,他說這個世界上人們依據生理特征,分為男性與女性,這種根據特征分類法,在心理學上也可以運用.......”
唐樂看到江荊說到這些時,他那對黑眸如天上的星星一樣閃閃發亮,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種來者學者的魅力;
“在心理學中,我們一般不将患者分為男性或者女性,或者用一種更準确的方法來說,我們在進行治療時,在保證醫療流程的合理與尊重性的前提下,通常不能把患者的性别看得那麼重,已經有太多的案例與診斷經驗告訴我們這一點了。”
“比起男女,我們更喜歡把用貓狗來區别病人們。”
“貓狗?”
“對,這很有意思不是嗎?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在心理上都可以将其分别為貓與狗,貓類人群敏感心細,狗類群人群陽光粗魯,這是基本的判斷标準,不過按照我的經驗來看,貓類人群一般患有精神類疾病的可能性要大上一些。”
唐樂看到江荊停頓了一下,他不由接道;“因為貓總是想要用他們的小爪子統治世界,然後總是被外面的鳥雀嘲諷,最後他們發現在這個世界上,他們除了自己的貓窩以外,什麼都控制不了,所以他們玉玉了?”
江荊贊賞地看了唐樂一眼,他剛才停頓一下主要是想要休息一下,但沒想到自己的随口一提還真引來一位忠實的聽衆。
還真是意外之喜,如果現在是在平常,江荊還蠻有興趣和唐樂聊上一天的,可惜現在不是時候。
“你這麼說也沒錯。你手裡的糖是别人送你的吧,味道很不錯。”江荊評價道。
唐樂聞言不由把腰闆挺直詫異地看向江荊,他沒有繼續思考貓與狗的事情,而是說;“你怎麼知道我這糖是别人送的。”
“因為你一看就不像是一個會做飯的家夥。”江荊斷言道,他擡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唐樂,視野着重放在他那袖口上。
唐樂點點頭,對江荊的洞察力表示了認可,他擡開雙手,表情十分無奈;“看樣子,我們還是一類人,都不會做飯,都是受到偏愛的一方。”
江荊颔首;“沒辦法,我也不是沒有嘗試過,但在第七次把廚房煙霧警報器搞得報廢過後,他就說什麼都不讓我進廚房了,到現在,我唯一擅長的就是幫忙煮粥了。”
唐樂感同身受地開口道;“我也是,那家夥第一次看到我把蜥蜴尾巴放到鍋裡後,就在廚房門口按了一個人臉識别鎖了,除了我誰都可以進,連狗都可以進去!”
在一片被不詳紫光籠罩的露台上,江荊與唐樂撈了半小時的家常,在此期間,兩人一共消滅了十六根棒棒糖,交換了彼此對于自家伴侶的意見,他們根本沒有聊任何與此放世界相關的話題,就像是某些打電話想要借一包鹽,然後無意識與鄰居聊了一下午的全職太太一樣。
太太們的聊天總是多樣的,她們愛聊家長裡短,但總會避重就輕,恰到好處了與鄰居交換信息。
“他根本就不懂我想要什麼。”
坐在沙發上的祈璃瞪大了眼睛看着銀幕中的唐樂地對着江荊輕聲吐槽道,他已經快看睡着了,在此期間,祈璃除了聽到江荊抱怨自己像是一隻貓以外,他什麼重要信息都沒有聽到,這關于唐樂的瓜倒是聽到了不少。
“他整天隻知道危險,危險,就像是我小時候的孤兒院院長一樣跟我唠叨,想讓我在安全一點的地方玩耍,他們簡直就是一個德行,固執又守舊,除了他們的那一套規則之外,他們什麼都不認可。”
唐樂越說越激動,他沖頭頂那團不詳的紫光吐了一口唾沫,又狠狠地踏了幾下地闆,在短暫的亢奮過後,唐樂突然疲憊了下來,他對着星空喃喃道;
“他明明都自身難保,怎麼還想着去救别人呢?他想要救整個世界,但誰又想着救他呢?”
唐樂是個瘋子,瘋子的情緒向來就是來得快,去得也快,還沒等江荊開口安慰他,他轉眼就整理好了情緒,把江荊交易給他的金羊毛拿出來,伸手往身後一掏:一個小小的天平出現在江荊眼前。
在唐樂小心翼翼地把金羊毛放在了天平的一段上後,對江荊說;
“好了,閑聊到此為止,就算是熟人,聊了那麼多也該談談正事了,你既然已經支付了代價,那你就開始你的提問吧。”
“那道紫光是什麼?”銀幕之中,站在露台上的江荊伸手指向頭頂那不詳的紫光,他對唐樂問出了他的第一個問題。
“那是牠的随從,一團團栖息在群星深處的狼群,牠們以夢境為糧食去不斷滿足牠們永不停歇的饑餓。”
“一團團的狼。”
江荊對唐樂的形容詞表示很疑惑,他看向頭頂的不斷翻湧的紫光,他在試圖把那些霧氣的形狀往狼身上靠,但無論江荊這麼看,他都不覺得頭頂的霧像狼。
“是的,一團團的,那些生來就在群星的生物與我們是不一樣的,或許在你看來狼這種生物應該是一隻隻的,在牠們的世界中,狼就是一團一團的。”
“‘隻’這種形容詞在牠們的世界當中并不存在,更準确來說的話,狼這個詞語在牠們的世界當中也不存在。”
“我會叫他們狼,不是因為我見過那些家夥的真身,單單隻是我發現它們在某些習性上與狼很像,牠們會嘶吼,會團隊合作一起狩獵,就像狼一樣。”
“哦。”江荊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其實你也沒必要理解牠們,我們與牠們就像是不同維度的生物一樣,牠們是夢中的生物,本來就無法被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