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到高考前不久,人家姑娘虛心向他請教數學題,他還嫌對方怎麼教都學不會,腦子笨不适合學理科呢。
那難道是他們的發小虎子?那更不可能了。
虎子埋汰成那模樣,謝序甯一見他就皺眉頭,怎麼可能喜歡他。
方惜亭搖搖腦袋,正打算走,女民警又攔住他:“方副隊是出來拿文件的吧。”
對方從身後掏出一份密封的文件袋來:“本來是其他同事送,但我尋思得過來道個歉,就拜托他把文件交給我了。”
倒也是小事,不必如此抱歉,方惜亭安撫對方幾句後,又點頭道謝。
随後接過文件袋,拆開,看到是受害人與許晴晴生父的DNA鑒定結果。
他視線直接掃到最後一句:【兩份樣本系親生父女關系。】
總算找到了,果然是她,那一瞬間欣喜若狂。
方惜亭立即拍照,把這份鑒定結果發送到了工作群中:【受害人就是許晴晴,核實無誤。】
謝序甯收到信息時,人就蹲守在潘強所在住址處的單元樓下。
這附近都是居民自建房,加上樓頂天台共有八層,樓下穿行道路狹窄,僅供單車道行駛。
而潘強三年前,就從房東手中租走了整棟小樓。
向外宣稱在做電商生意,需儲存貨物,平常進進出出的客戶也多。
但一樓非法違建,搭了露天花園。
内裡養着兩條極其兇惡的狼狗,一有陌生人靠近便瘋狂嘶吼……
根據謝序甯排查點位劃分,此樓位居中部。
與其正面而立的,正好是他們昨夜排查到,曾聞見過死老鼠氣味的商鋪。
而樓道背面,不偏不倚,又是那段存疑視頻,存在攝像頭監控盲區的垃圾桶擺放點位。
謝序甯當機立斷:“動手。”
擁有挺拔身姿、經過嚴密訓練的黑衣警員邁着長腿飛身而入,與撕破甯靜午後的狗吠聲一起。
樓上住戶被震天的狗叫驚動,瞬時陷入恐慌,樓闆道間發出倉皇的逃跑聲,以及無措的尖叫。
為避免人員趁亂逃走,物證信息被人刻意破壞,謝序甯帶頭破門,舉槍而入。
分明白日裡,卻将窗簾緊緊拉閉的幽暗小房間中,煙霧缭繞,不少衣衫不整的年輕女性,在房間内四下亂竄。
男人提高音量喊道:“雲京市公安局刑偵支隊辦案,都抱頭蹲下。”
根據辦案經驗得知,一眼就能瞧出這是什麼不正經的地方。
客廳中部擺放的麻将機,大把賭資扔在桌上,都沒來得及收起。
三居室的每間房裡,都分别住着不同的男女,甚至還有多男多女。
幾乎個個都是身着寸縷,衣不蔽體的模樣,還酒氣熏天……
控制住一個窩點,謝序甯繼續往樓上追查。
到二樓時,有個小姑娘瑟瑟發抖,跪在床邊和他說:“潘強昨晚沒回來。”
她話音未落,後巷傳來重物落地的悶響。
謝序甯人靠過去,躲在牆後,伸手撩開一側窗簾縫隙,看到有男人從一樓雨棚處滾下,站起來時還拎着褲子。
對方踉踉跄跄地爬起身,一瘸一拐朝遠處逃跑。
謝序甯半分不遲疑,當即将槍塞進腰身,一把将窗簾全部拉開。
刺眼的陽光照進房間裡來,男人單手撐住窗沿,翻身而下。
雙腿借着雨棚的彈力,踩出聲清脆的響,為避免受傷,側身翻滾一圈後穩穩落地。
謝序甯喊:“站住。”
潘強當然不想被抓,腿下動作加速,跑得更快。
謝序甯嘴裡罵他兩句,狂追上去。
少年時期被方惜亭嗤之以鼻的跑酷技術,這時候完全派上了用場。
包括一些基本的鑽欄杆、反貓撲、魚躍翻滾等,姿态靈活纖巧,像鳥又像魚。
對方明顯感知謝序甯越靠越近,他跑不過,索性伸手搗亂,增加路障。
道路兩旁的電瓶車、頭頂伸出來晾衣服的竹竿、随手能甩起來往人身上砸過去垃圾桶……
謝序甯側身躲避,走位靈巧,撲身而去,一腳踹中潘強背心。
潘強被人踢翻在地,掙紮着還沒爬起,那飛人一樣的家夥,強有力的大手就已經按住了他的頭頂。
謝序甯:“跑啊,怎麼不跑了?”男人呼吸的節奏甚至都沒亂過拍子。
潘強腦袋被人按在地上反複摩擦,他嗷嗷喊了聲疼:“錯了,錯了哥。”
自己與對方實力懸殊,甚至無需交手也知道這是個手法專業的練家子,腰骨被人拿膝蓋抵着,險些折斷了。
潘強一邊求饒喊疼,兩條手臂還被扯出來,讓人反手扣住。
謝序甯從後腰扯出銀手镯,将人押送回局。
幾輛警車拉響勝利的警報,開回來時,支隊上上下下集體沸騰。
大家都沉溺在破獲案件,真相大白,成功在望的喜悅中,到處都是誇贊謝序甯的聲音。
“不愧是謝副隊,任何嫌疑犯,隻要在他的視線範圍内出現過,就絕不可能逃得掉。”
“外勤王者、逃犯克星、時代飛人,實力兩個字絕不可能是随便說說的。”
方惜亭那時躲進茶水間,聽聞這消息,雖然也替謝序甯高興。
但是一想到那家夥得意炫耀,眉毛能翹到天上去的表情,又不屑地“嘁”了聲。
他早上着急走,摔傷膝蓋,現在後知後覺才感到有些疼。
抽空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把褲腿挽起到大腿以上,手裡的散淤噴霧正研究着怎麼用的時候。
忽然,茶水間的門被人推開。
謝序甯拿着水杯火急火燎地趕進來。
與方惜亭對視的那一瞬,兩人都怔住了。
方惜亭先挪開眼,還不忘把藥瓶捏進手心,悄悄藏起。
謝序甯慢半拍記起兩人還在冷戰,差點脫口而出問他那傷怎麼弄的。
那時雙方都不太自在,尤其看方惜亭回避視線,謝序甯也隻好将嘴緊閉。
他轉頭接了杯涼水,仰頭兩口吞咽入肚,又再接了半杯,才打算走。
方惜亭小心翼翼張望他的背影,确認謝序甯離開後,才把藥瓶再掏出來。
但那時沒拿穩,瓶子掉落在地,滾遠了。
方惜亭無奈,正感歎禍不單行,掙紮着想站起來撿時。
男人又怒氣沖沖的調頭進來:“坐好。”
方惜亭沒來得及反應,謝序甯就把自己的水杯重重擱置在餐台上,砸出“嗙”地聲響。
他彎腰,撈起那瓶滾在角落處的藥膏,過來時氣勢洶洶,一把就将站起一半的方惜亭,重新按回單人沙發裡坐好。
方惜亭落進沙發墊子裡,顯得遲鈍,神色還呆滞着。
自己的小腿腿彎就已經被人伸手撈了起來。
謝序甯掌心滾燙,雙方肌膚相觸時,溫度險些将他燙傷。
男人低頭,單膝跪地,讓方惜亭的腳心更好踩在他的大腿上。
帶着薄荷氣味的散淤噴霧,輕緩淺淡的在整個房間裡蔓延開來。
謝序甯神情專注、認真,兩手緊緊握住方惜亭的腿間,大拇指貼在淤青處,輕輕将藥液往外推開。
雙方都沉默着,不敢直視對方。
方惜亭視線閃躲,心髒狂跳,謝序甯唇角緊抿,心無旁骛。
隻有隐秘在濃密黑發之下的耳尖,一隻、兩隻、三隻、四隻……都紛紛默契地泛起了三分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