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惜亭問:“恩客叫什麼名字知道嗎?”
女孩答:“這就不清楚了,但是隐約聽到别人叫過他财哥,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錯。”
“财哥?”方惜亭默念對方姓名,再問:“還有其他信息嗎?”
“暫時沒有了。”女孩搖頭,随後又試探着問:“警察先生,請問我提供的這些信息,足夠減輕涉案判罰嗎?
她快哭了:“我也是受生活所迫,被潘強騙過來,不是真心想做這種事情的。”
方惜亭記錄完畢,沖她點頭:“放心,我會把情況彙報給偵辦你們案件的警官,他們那邊會酌情處理。”
女孩抹着淚:“那就謝謝您了。”
勘查現場血迹的技術小組,在出警六小時後全員收隊。
根據許晴晴的死亡時間往前推,他們又順利地從視頻錄像中,找到受害人拎着行李箱,最後一次出現在監控中的畫面。
那時突擊提審潘強,半夜裡,對方罵罵嚷嚷兩個小時。
方惜亭也不生氣,拿着資料認真整理,就安安靜靜坐在那處陪他熬。
直到對方喊叫不動,感覺疲倦,堅持不住時,才向他求饒:“許晴晴真不是我殺的,她是我小姨子,還能幫我賺錢,我殺她根本沒有意義嘛。”
方惜亭眼皮微掀:“你說你殺她沒意義,那麼請問,當初嚴堯向警方反饋許晴晴失蹤一事,你為什麼要連打八個電話阻止她?”
潘強抱着頭:“警察同志,那可是我小姨子啊。”
“她人被我帶出來,弄丢了,你說我回去怎麼跟她爹媽交代?”那人十分崩潰:“而且我打電話給嚴堯,根本也不知道她跟你們警方有聯系,我打電話是讓她回老家要把嘴巴給我閉緊,不該說的話别在我老丈人面前瞎胡說。”
方惜亭不信:“僅此而已?”
他再看一眼潘強:“我提醒你,現在你涉及的是重大刑事殺人案,如果不想被牽涉其中,就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
潘強郁悶得想死:“我真沒胡說,那嚴堯跟許晴晴好,就一直慫恿許晴晴别跟着我幹。”
“她晚幾年才出來打工,那時正趕上晴晴在醫院裡治病,半年沒有接客,我也沒逼她,還好吃好喝地付着醫藥費,把她供起來。”
“誰知道她病好偷偷出院,還跟着嚴堯跑去服裝廠打工。”
“你說她進廠能掙幾個錢?三五千塊,不如跟着我幹三天,所以我又把她給抓回來了。”
“在我手底下的那段日子裡,她仗着是我小姨子,一直頂風作案。”
“在我明令禁止和客人私聯的前提下,還不停往外遞交信息,企圖找人救她出去。”
“剛發現的那幾次,我确實狠狠收拾過她,但那打得也都是皮外傷。”
“後來她突然丢了,我心裡也着急,讓人出去找,可怎麼都找不到。”
“正好那時,跟嚴堯在一塊兒打工的老鄉通知我,說嚴堯辭職要回老家了。”
“我剛開始也懷疑過她,以為是她幫着許晴晴跑了,但後來尋思她一個外地小姑娘,哪有那本事,所以就打電話威脅。”
“也是打電話的時候,她自己心虛,說漏嘴和你們警方已經聯系過了。”
“我就催她趕緊滾出雲京,不許跟警察再多透露有關許晴晴失蹤的半個字,否則……否則我就弄死她全家。”
潘強說話聲音越來越小,他支支吾吾地:“但我這麼做,也是怕你們調查許晴晴失蹤的案子,會查到我這邊做得生意……”
他沒殺過人,但手裡的錢也确實是不幹淨,所以才會拼命阻止嚴堯報案。
方惜亭認真記錄下這些線索,倒是也能和前期口供拼湊到一起。
而後當問及許晴晴那位名叫“财哥”的恩客時,潘強卻滿頭霧水,表示沒聽說過這人。
方惜亭問:“同音字的人也沒有嗎?”
他指尖壓着筆:“财哥、拆哥、蔡哥、采哥……”
“蔡哥?”潘強喃喃回憶:“好像是有個姓蔡的,但是我們做的這個生意,不會去查身份證,客人過來是不會洩露太多私人信息的。”
線索猛然中斷……
潘強這人又懶,隻會記錄進出入的賬目。
而針對姑娘們接待客人的數量,也隻會在每個人的名字後邊按照月份劃“正”字。
他們那邊熟客多,但熟客基本上跟潘強都是朋友關系,不會幫着許晴晴逃跑。
而那些不常來的,或者隻來一次嘗個鮮的,後續排查起來便會更加困難。
差不多淩晨3點,方惜亭帶着于恒從審訊室裡走出。
他疲憊地揉捏睛明穴處,又吩咐旁側:“明早起床,去提潘強的通話記錄,聊天記錄,以及各類款項收入和支出的明細。”
于恒打着哈欠應聲:“知道了,副隊。”
他們那時折返,發現辦案人員紛紛席地而睡,把辦公室的門堵了個嚴實。
方惜亭愣了下,于恒和他說:“這幾天翻資料、查監控、大家幾乎都沒回過家,想着在辦公室裡辦案子方便,還能節省往返通勤的時間,就原地安營紮寨了。”
簡易折疊床大家倒是都有,但問題是……
方惜亭盯着那戴滿眼罩,黑壓壓一片昏睡過去的人,正尋思自己怎麼能進去。
于恒便說:“副隊,要不您直接回家休息吧,明早再來也成。”
方惜亭看看時間:“這會兒開車回去,也睡不了幾小時。”
于恒說:“那隔壁茶水間的沙發還空着,就您早上擦藥那地兒,要不過去湊合湊合?”
方惜亭皺眉,他要沒記錯的話,謝序甯以前通宵工作時,就老占着那地兒補覺。
他可不想在這節骨眼上惹事,還跟那男人搶……
于恒看出他的猶豫,便道:“謝副隊應該已經回家休息了。”
他說:“早前我們從潘強家收隊時,謝副隊就一直在附近的商家摸排,沒跟着回來。”
估計後來排查完畢,也就直接回家了。
符合那男人的一貫的行事作風。
方惜亭琢磨着,這還差不多,于是就近在儲物櫃裡拿了自己備用的枕頭和被褥。
他在洗手間内清理完畢,關燈睡覺前還慣例刷了刷手機短視頻,停留在失去謝序甯的微信列表裡,發呆兩秒。
由于過度疲憊,所以基本上是倒頭就睡。
到天快亮時,迷迷糊糊間好像聽到有腳步聲,但因自己眼睛睜不開,所以也沒做理會。
直到茶水間的門鎖被輕微擰動半圈,有黑影嘟嘟囔囔地推門進入。
在随手扯開兩顆襯衣紐扣後,又“刷”地松開皮帶,脫掉那條裹住雙腿的西裝褲。
謝序甯差點沒被累死。
他是淩晨5點歸得隊,回頭一開辦公室的門,發現整條路都被橫七豎八躺着睡覺的同事,給攔得水洩不通。
自己是沒辦法,才被迫折返到茶水間來打算湊合一覺。
他那時沒開燈,想着反正就兩步路,便随手扯了扯周身衣物,倒頭紮進被窩裡。
沙發附近有條羊絨毯,是謝序甯特地買來放在這,平時休息睡覺可以用來遮遮肚皮,以免感冒。
但奇怪的是,今天沙發裡已經塞了一床綿軟的被子。
而且他手探進去,發現内裡還是溫熱的。
那時也是困暈了頭,一點沒覺得恐怖,反而非得想摸出來這是個什麼東西。
直到手指按住那處凹陷,掌心覆|蓋,男人才呼吸猛窒。
黑暗裡,感官觸|碰被無限放大,他的指腹,似乎都能摩|挲出細密的肌|膚紋理。
“謝序甯,你是不是想死。”
忽然在男人耳旁響起的嗓音,很低,很沉。
對方像是早知道他,所以情緒也沒有什麼太大的起伏。
但下一秒溫存即止,方惜亭揚手,“啪”地抽在那鑽他被窩裡,長腿繞住腳踝,掌心貼蹭在腰背處,鼻尖隔着一層被套,還反複聞嗅他的肩頸側的臭男人臉上。
謝序甯被這巴掌給打蒙了,他平白挨了揍,又被人擡腿一腳踹下床去。
遇上方惜亭慌了神,也沒記得護下自己的腦袋,就這麼生滾而出。
那時背脊撞上茶台,疼得他直叫喚。
而平時擺放的零食、飲料、茶杯茶壺受到沖擊,也通通都往他頭上砸下來。
茶水間裡鬧出一陣“叮哐”地響,驚動了隔壁辦公室裡休息的同事悉數趕來。
大家衣衫都不太齊整,睡眼也朦胧着,發型更是千奇百怪,迅速動手将門推開。
頭頂白熾燈被人拍亮,方惜亭抱着手從沙發裡坐起身來。
他身上蓋着的薄荷綠細格紋被套,順着身體滑至腰側,還蓋住腿部。
貓兒臉色陰郁地盯在驚恐摔地的男人身上。
謝序甯雙眼睜得極大,捂着還發疼的臉,搞不清楚狀況。
他想自己明明是來睡覺的,可怎麼……
但男人沒來得及質問對方怎麼動手打人,下一秒視線就落在方惜亭紅了一片的頸部鎖|骨處,随後心虛地挪開眼。
他可不是故意啃得!
但方惜亭實在是太香了,香得他有點應激。
香得他還以為……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