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惜亭耳朵紅了紅,不知道這家夥上輩子下輩子的,又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何況謝序甯臉疼是真,但耳朵聽力确實沒感覺有什麼問題,他自認自己不是拎不清,會拿身體狀況來逞強的人。
隻是警隊醫療設備不齊全,為了安全起見,都會建議到三甲醫院進行正規檢查。
他剛剛喊疼,目地就是為了試探方惜亭對他受傷的态度,知道對方心裡還惦記着,他就能美得上天了。
那時折返辦公室,衆人看他倆勾肩搭背地進門,不知事态如何反轉,隻面面相觑着。
謝序甯沒解釋,方惜亭也忘了他們剛吵過架,目前還在冷戰。
兩人自然而然地坐到一起,開始讨論案情。
方惜亭拉開抽屜:“正好你在,前幾天群裡的信息太多太亂了,我重新梳理了一版案情線索,你再拿去看看。”
他把資料遞出去:“潘強家不是第一分屍現場,技術人員已經完成鑒定。”
“而之前阻攔嚴堯報警,他對此也做出了解釋,但我覺得不能完全洗清嫌疑,畢竟許晴晴最後一次出現在監控畫面,就是在他家附近。”
“當晚潘強不在,根據監控顯示,他是次日下午16點,才滿身酒氣地折返回家。”
“但不在場證明并不明确,針對警方詢問,他支支吾吾無法提供有效證明,也并未透漏自己當晚究竟在什麼地方,和誰在一起,又在做什麼。”
“他手底下的女孩反饋了一條重要線索,說許晴晴生前有一名來往十分密切的恩客。”
“對方姓名應該是受口音、或者虛構名的影響,不具備太大的調查價值。”
“對此我們已經聯系到了省廳的專家,他們今天下午會帶領技術團隊過來,配合我們對嫌犯進行精準的外貌刻畫。”
“這期間可能需要潘強和那些女孩子們,提供相關嫌疑人的一些具體外貌特征。”
謝序甯聽他叙述,手裡還翻着資料,男人突然問:“你覺得許晴晴有沒有走出那條街?”
方惜亭瞥他一眼:“我相信證據,根據錄像顯示,她沒走出那條街。”
男人繼續說:“但是她手裡拎着箱子,這箱子裡有沒有可能,裝着什麼變裝的衣物?”
“比如她找到監控盲區躲起來,喬裝打扮,趁到半夜,或者第二天一早人群聚集時,她再彙入其中,神不知鬼不覺?”
方惜亭:“……那她的箱子呢?你找到了?”
根據連續不斷的24小時輪班制排查法,他們根本沒有發現第二天、第三天、甚至是第四天以後,有人拎着那隻箱子從失蹤路段内的監控裡走出來過。
而許晴晴不管是死是活,箱子這個東西既然存在,就不可能會憑空消失。
謝序甯一拍桌子:“那就更好查了,兩種可能。”
“第一、箱子還留在失蹤點的監控路段内。”
“第二、連人帶箱子,都被人使用車輛向外轉移。”
“期間不管她是出門遇見閻王,當場就死了,還是上車死的,或者是下車死的。”
“現在有兩個任務,第一,找箱子。”
“如果她是自己喬裝逃離,無人收拾殘局,箱子被遺棄在藏身地附近,又有兩種可能。”
“第一,箱子還在原地,第二、箱子被人當做垃圾收走,進入分類站進行粉碎處理。”
“而如果,她出門就被人帶走殺害,那麼在規避攝像頭的範圍内,劃定區域……”
男人忽然手忙腳亂地開始到處摸索地圖。
方惜亭冷眼瞧他,知道這人一貫的丢三落四,于是又從抽屜裡再掏出一張,自己早前就準備好的西城區詳細路線圖分布。
“謝了。”謝序甯伸手接過,用手拔開筆帽:“這附近的攝像頭我都研究透了,分布的個數、位置、拍攝角度,我都倒背如流。”
他沒說大話,也迅速地在地圖上标記出從許晴晴離開潘強家後,往前的幾條通行路線。
“首先,攝像頭盲區,家門口小賣店的屋檐拐角。”
“昨天下午你們做血迹反應,我趁着買煙的機會,用之前計算出來的角度,在那屋檐拐角處走來走去的做試驗。”
“結束後又趕到交警隊,提取第一手的監控資料,果然沒被拍到。”
“但如今天網覆蓋,盲區有限,在我劃出的所有通行路線中,任她許晴晴有通天的本事,也最多通過兩個點,就不可能再避讓得開攝像頭。”
謝序甯拿筆,在許晴晴第一次失蹤的監控點位所覆蓋的建築區域内,用紅色打了一個大大的圓圈。
方惜亭看着他:“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更傾向于她是在盲區範圍内被人擄走殺害?”
“我的個人主觀意見,并不能代表什麼。”謝序甯說:“畢竟有人開車接應她,帶她駛離避開監控探頭的可能性,也是真實存在。”
“如果她是在清醒的狀态下,自願上車,箱子一定會被随身帶走,不可能留在原地。”
所以目前,找箱子的事情迫在眉睫。
而那麼大的行李箱,不可能在沒有外力損壞的條件下,在天網攝像頭内消失的無影無蹤。
或許根據這個信息,他們也能判斷出許晴晴究竟是在家門附近遇害,還是被人開車帶走,擄至别處再實施暴行。
可碎屍又是在這部分區域被垃圾車收走。
難道真的有人會特意把人帶走殺害,再把屍塊帶回來丢棄嗎?
但是也不能排除這種障眼法的可能。
不能排除、不能排除……方惜亭腦子快要爆炸了。
謝序甯繼續和他梳理:“第二點重要任務,查監控,接着查。”
“但這次我們不找許晴晴的行蹤,主要找車牌,從許晴晴失蹤以後到案發之前,這期間所有從她失蹤點位盲區駛出的車輛信息,吩咐于恒逐一排查。”
“然後,我們兩個再各自帶組,你往外搜,我往内搜。”
“你負責調查,在許晴晴平常接觸的客人裡,有沒有可疑人員會以救援的名義,存在把她帶走殺害的可能性。”
“而我這邊,主要調查盲區可通行的建築範圍内,有沒有和許晴晴存在過糾紛,需要殺人洩憤的可疑分子,或者是符合作案條件的殺人慣犯。”
方惜亭點頭确認:“沒問題。”
兩人辦事效率極高,以不足十分鐘的交談時間,迅速劃定了接下來的工作任務。
于恒坐在他們身後,提筆記錄,心裡忍不住得感歎:他們真的好厲害啊!
如果這時,謝副隊主動求合,他們家副隊肯定也不會拒絕重新添加微信好友的事。
可偏偏隔壁組的老大,現下一腔熱血湧在辦案上,完全把私人問題抛諸腦後。
他們一天處于互删拉黑的狀态,于恒這心裡就比誰都犯愁。
他恨不得立即沖上去,拉住那兩人的手交握在一起:“既然都已經這樣了,那大家不如再把微信給加回來吧。”
可是自己哪敢這麼做啊!
别說謝副隊了,就是他們家方副隊一個眼神掃過來,自己都得犯半天的怵。
小家夥垂頭喪氣地把腦袋低下去。
倒是方惜亭心裡還記着事兒,趁謝序甯帶隊出發之前,他忽然站起來喊:“那個……”
貓兒見他回頭,伸手指指耳朵:“你下午早點回來,我帶你去醫院檢查。”
謝序甯滿臉茫然,正往腰間别槍,待聽清對話後,唇角扯起笑意:“耳朵?”
男人挑眉望向方惜亭,眸色清亮,帶着玩味探身而來,湊到他耳邊問:“擔心我呢?”
方惜亭鼻尖差點跟他撞在一起。
那時後撤半步,緊急躲避,又沒什麼說服力地解釋:“我是擔心你的耳朵。”
男人頭偏過去,順着他轉身的弧度,強勢捕捉視線:“啊,你别說,我這耳朵,這會兒還真有些疼。”
方惜亭瞬間焦急:“那怎麼辦,要不我現在帶你去醫院吧。”
他看一眼時間:“省廳專家半個小時之後到,我開車載你,最多兩個小時,肯定能辦完,剩餘隊内事務,于恒可以幫忙處理,我遠程指揮一下也沒問題。”
那貓兒冷靜時,周身氣場無情到一口能咬死八百個人。
可一旦被私|生活打亂陣腳,碰上謝序甯就六神無主,慌張失措的模樣讓人保護欲猛烈增強,比平日裡闆起來得那張臭臉要鮮活許多。
謝序甯知道,方惜亭就是嘴巴厲害。
對他動手之後不知道有多後悔,心裡其實可在意他了。
男人肆意享受,來自對方神色間、目光裡、以及情緒中的濃濃關切和歉意。
他頭低下來,視線落在對方鎖骨處那整片紅意,從鮮豔的花叢裡尋到兩顆溫柔、又強勢占|有的泛白牙印。
“倒沒必要那麼折騰。”男人受了傷的耳朵伸過去:“你吹吹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