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下旬,南中開學的日子。
蟬鳴嘶叫個不停,烈陽當空照,盛夏的熾熱還在如火如荼地進行中。
自從在台風那次被人拿刀砍傷了腹部,花雅就以事兒忙的理由避開去貝灣,礙于江彧七八月的出差行程多,也沒有時間來和他相處,他倒落了個自在。
跟顧嘉陽他們去電影院擺攤,在車行修車,和丁丞接活兒,順便熬夜補個暑假作業,在開學前兩天夜晚,八人男寝群終于等到了學神的答案。
于是決定一支筆,一盞台燈,一個夜晚,創造出奇迹來。
花雅也沒有再跟少爺創造出碰撞的巧合,更沒有看見她。
但就在開學前一天,江彧風塵仆仆出差回來,叫他來趟貝灣。
這次他還是騎着車駛入日落大道,懷揣探究的心思特意在遇見她的地點停頓,想弄清楚到底是海市蜃樓的幻覺,還是已經發生的事實。
他不覺得荒謬或者不對勁,他的感觀真情實切地告訴他,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相,而非猜想。
日落大道中央什麼也沒有,夕陽灑在滔滔海浪,仿佛魚鱗的鱗光,有幾艘敦厚的船鳴進入他的耳蝸,安全線之外的磚欄哪有什麼人。
花雅眯眼無言地看了會兒,捏緊車把朝跨海大橋的另一頭騎去。
“别操心了媽,”江彧說,“就讓小旋在這裡讀兩年,大學再考到鞍城就行了。”
江彧的車停在門外,花雅把死飛鎖在江彧之前專門為他搭的停車棚裡,客廳門打開,他清晰地聽見了裡面的對話。
江彧的這一聲媽讓花雅進門的腳步一頓,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想扭頭返回的心思。
這麼想他還真就這麼做了,剛辄身,頭頂傳來少爺的輕嗤,還有低沉懶洋洋的語調,“提着菜呢哥,想走?”
花雅倏地擡頭,和樓上江旋的黑眸相望。
被人抓包他臉不紅心不跳,“車沒鎖。”
那死飛明晃晃的鐵鎖就鎖在鐵杆上。
“小椰?”江彧站在門口,疑聲,“怎麼不進來?
花雅把帶來的青梅酒連同買的菜遞給江彧,擡起長睫,“這不來了?”
江彧接過,攬了攬少年的肩。
客廳裡坐着身穿唐裝花稠的老太太,滿頭銀發,用一根木簪挽着,聽見聲響轉過頭,花雅才看見她的正臉。
年齡跟他外婆差不多,但面上沒多少皺紋,光從神韻就能看出是矜貴之人,褐色雙眼不似其他老人渾濁,明亮得緊,雙耳佩戴翡翠耳環,脖頸間套着白澤亮地的珍珠,都是些養人的配飾。
花雅在外面就知道她的身份了,江彧的媽,江旋的奶奶。
老太太看着他,細柔的聲音開口,“這位是?”
“我資助的學生,”江彧對跟江旋說的一樣的謊言,“南中的,跟小旋一個學校,叫——”
花雅注意到江彧的停頓,看了眼男人的側臉。
“小椰。”江彧說出他的小名兒。
“小椰......”老太太喃喃重複,繼而不再開口了。
樓梯傳來下樓的聲音,江旋一身居家穿搭,雙手插兜邁着吊兒郎當的步調坐到老太太旁邊,黑眸凝着花雅,嘴裡喊了聲,“奶奶。”
“哎小旋。”江奶奶展開笑容應。
“你陪你奶奶坐一會兒,”江彧擡了擡下颌說,“我跟小椰去做飯。”
對于江彧的明目張膽和不像資助人的态度,花雅持無所謂的心境,沒有推拒,隻有自然接受,平淡的像白開水。
走到廚房,推拉玻璃門一關,隔絕了客廳談話的音調,花雅娴熟地拿起挂在挂鈎上的圍裙系上,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腰線。
“明天就開學了,”江彧開口,“小旋的班級已經定了下來,高二理三。”
聞言,花雅頓住手中剃蝦線的動作,擡頭看着江彧,“理三?”
“嗯,你的班級,”江彧說,“想的是讓你看着他點兒。”
“他知道麼?”花雅問。
“知道,我給他說了。”江彧叼着煙起鍋燒油,穿着居家服的衣袖挽在胳膊處,肌肉線條結實,浮現出淡淡的青筋。
花雅緘默,怔愣地看江彧麻溜的動作,說不清楚現在的感受是什麼,如果真要他形容的話,大概是麻煩。
“怎麼了?”江彧沒聽見花雅的回應側頭看了他一眼,“明天我到鄉口的公交站接你,送你倆去學校。”
“不用,”花雅又開始忙自己手中的東西,“我自己去。”
“是跟那個于文闊同路吧?”江彧挑眉問。
“......于佳闊。”花雅頓了頓說。
“哦,于佳闊,”江彧淡淡道,“所以跟他同路也不坐我車?”
花雅輕歎了口氣,雙手撐在櫥台看着他說,“他會找我。”
“懂了。”江彧面無表情地拿下煙,低氣壓頓時散發出來。
“轉頭。”花雅不對話題地說了句。
江彧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少年說得做,剛轉過頭,嘴角就應上溫熱的觸感,長發的發梢也随之掃在他的臉龐上,酥酥麻麻。
男人一怔,鋒利的眉眼緩和浮現出笑意,擡起修長有力的手指掐在花雅的臉頰,“不怕被他們看見?”
“盲區。”花雅說。
江彧把手從少年臉頰移到脖頸,用力往前一扣又把花雅按近了些,垂眸看着他薄潤的唇想偏頭再吻上去時,花雅一根食指抵在了自己唇邊。
“江總,菜要糊了。”
“你資助的這位小同學也是在南中讀書麼?”江家飯桌上并沒有食不言的規矩,江奶奶率先開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