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育剛向學校申請,特批了紀檢部不查理實1周五的晚自習,學生可以自主去校圖書館、機房、實驗室等地方自習,根據需求找負責老師開批準條。如果求知欲爆棚,想請老師在旁指導也可以。
政策如此,周郵便充分安排了這段空白時間,一到周五晚上,毛都見不到。别人去書海遨遊,他就溜出去鬼混,隻要按點回宿舍,都沒多大事。
周少爺的生活比萬花筒都精彩紛呈,很快便逍遙到了八月底。
還有一周就要正式開學。
校園廣播台的節目末尾,教導處張主任播報完一條消息,身在行知樓,隔着思靜橋,越過無名湖,周郵聽見了南方傳來的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
……和身邊、樓下連成一片大合唱的“啊”字哀嚎。
原因無他:開學前,學校給了高一高二七天小長假,卻送了高三一次月考。
實在是“青蛙叫,大雨倒,逮到高三使勁薅。”
沈瑾瑜拿着無線鼠标當木魚,邊敲邊念現編的打油詩,話音剛落,老吳神出鬼沒地刷新在窗外,給了他榆木腦袋一下。
“薅秃你這假和尚。”
全班瞬間正襟危坐,隻有周郵在低笑。
老吳敏銳地點出他:“周郵!還笑呢?”
周郵站起來,嚴肅地回答:“報告老師!我笑點低,反射弧長。”
這回輪到全班都在低笑。
“江邊呢?”老吳見慣了他的吊兒郎當,于是拉出另一個成熟穩重的來,“管管你同桌。”
江邊人高馬大地坐着,此刻被迫營業,隻好拉長聲音說:“肅靜——”
全班一齊說:“威、武——”
老吳趁手就接話:“好的,下面開始‘升堂’。請同學們拿出寶庫書,翻到59頁。”
又是歡歡樂樂的一節數學課呢。
周郵長歎一口氣,翻出書來。
前段時間他幾乎要得了《老吳寶庫》創傷後應激障礙,做夢夢見上數學課睡着了,老吳叫醒他,要當堂檢查他第二本寫到哪兒了。
吓得他五點鐘睜着眼爬起來補作業。
還被江邊狠狠地恥笑了。
因為轉學第一天老吳說的那個“最快的”“已經開始掃尾了”的畜生,就是他。
原本在七中,考卷出得都不難——出難了學生也做不出來,周郵在七中快活了兩年,終于見識到了省重點理科實驗班搞起數理化來有多拼命。
沈瑾瑜最早發現他是典型的做題快,錯題多,老師們後一步發覺,耳提面命他要耐下性子審題,不要圖速度不圖質量。
這頭周郵每夜和數學殊死搏鬥時,江邊的《老吳寶庫》放在教室裡帶都不往回帶,理由是:“進度超太多了,可以分點精力給其他科。”
他甚至還抽出時間自學大學的高數課程。
殺千刀的!
周小少爺收起笑臉,擺出了上數學課的專用姿勢:椅子和桌子八丈遠,手臂往桌面上一搭,眉頭緊鎖。
整個人一個大寫的“苦大仇深”。
*
“邊哥,”晚自習沈瑾瑜從第一排流竄到後面,一屁股坐在了江邊旁邊,問道:“周郵呢?”
“不知道。”江邊順口回答,然後皺了下眉,“你幹嘛老問我他在哪兒,我是他飼養員啊?”
沈瑾瑜指着他笑:“你又占他便宜,我聽出來了。”
江邊不置可否。
“我有事兒要問他。”沈瑾瑜湊近了,攀上他耳邊悄悄說,“據可靠消息,明天月考的語文作文題是‘中國風’。”
“中國風?”江邊顯然沒當回事,這種小道消息每次考試前能傳出八十個版本,但凡有一次能撞大運猜對,也算對得起學校辛苦保密了。
“那你趕緊去搜索美文美篇,趁現在絕美開頭、結尾各背三個就夠用了,找他幹嘛?”
“我靠,我搜了,”沈瑾瑜惆怅不已,“一堆我看不明白的句子,酸得我牙疼。還有說周傑倫的,我不知道怎麼串,所以想來找周郵打通下任督二脈。”
“那你等着吧,運氣好晚自習結束前能出現。”江邊勾起嘴角一笑。
整個晚自習周郵就出現了半分鐘,跟NPC刷新錯誤修正BUG似的——至于去哪兒了,江邊隐約猜測,大概不是去校外鬼混就是去找小女生約會了。
每次回來一身汗不說,周郵還會特地換下校服。
布口袋似的大T恤和挂滿金屬鍊子的工裝褲是标配,有一次腦門上還纏了個騷包的腰果花紅發帶。
你說他去學習,鬼都不信。
沈瑾瑜愁眉苦臉地“啊”了一聲,一言難盡地問:“那要不,你教教我?”
江邊斜了他一眼:“年級第一,你讓我教你?”
“大佬!”沈瑾瑜捂臉,“我就赢你一次你至于嗎?”
江邊漠然回道:“至于。”
“别啊,你這一‘至于’又得甩我一截了,到時候我媽又該說了,”沈瑾瑜捏起嗓子,“啊就是小江,人家吃穿住行都自己問得好好的,還那麼優秀,你跟人學學不行嗎?”
他模仿得太像,江邊沒忍住笑出了聲。
江邊:“考完去你家蹭飯,就這麼定了。”
“來呗,我媽昨兒還提到這茬。”沈瑾瑜收起玩鬧,“好容易放假,再下次又得一個月了。”
“……回頭再說吧。”江邊合上化學的錯題本,換了物理。
他的錯題本和别人的不一樣,自制的活頁本,封面翻開是一張折疊的大頁,映入眼簾一堆字和線條,字小得可憐,細數能找到好幾種顔色的标注,合在一起能勉強看出是思維導圖。往後翻是一疊厚厚的A4紙。内容有手寫的,有打印的,還有剪貼的題目。
前大半本很明顯和後面不是一個時期的,紙張松散,有不少劃掉、裁剪的痕迹。
沈瑾瑜指了指:“這圖你還沒更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