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郵幹笑一聲,以為糊弄過去了,又和沈瑾瑜視線撞上了。
“你看我幹嘛?”
“嘶——”沈瑾瑜皺眉,“你不對勁!”
“神經病!”
“就是不對勁!”沈瑾瑜猛一下靠過來,“周郵你臉真的很紅啊,不會是術後感染發燒吧?”
周郵:“……”
走開,不要來打擾我臉紅。
不到上班時間,醫務室關門大吉,江邊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沒等到老師,躲進了樓梯側邊牆角打電話,然後被巡視到此的張主任逮個正着。
現場教育念在年級第一的面子上草草結束,張主任掃了一眼江邊的手,後者立刻識時務地把手機收了起來。
“下次在校園裡不許使用手機!有任何需要先找班主任。”
她轉頭撥電話給醫務室老師,幫着找人去了。
江邊心說,我們親愛的班主任吳老師現在正在班上帶頭違紀呢,您再不去查獲,罪證可就都下肚了。
等醫務室開門再拿藥耽誤了不少時間,江邊回班時正上自習課。
周郵心不在焉地寫着作業,平均五秒鐘就要往前門看一眼,再三秒又得考慮後門,十分鐘下來,多年寫作業落下的頸椎病不治而愈。
牆上的鐘走向下一格,他坐在第二組的最後面,後腦勺突然被什麼砸了一下。
江邊伏在後門,就見人堆裡冒出了一顆腫着的俊臉。
周郵在眼鏡片後狂眨眼睛。
江邊沖他比口型:“杯子。”
周郵:“?”
江邊繼續打啞謎:“杯、子。”
周郵拎起一張試卷:“紙?”
後門那人扶額歎了口氣,無奈走了進來。
講台上的夏語完全沒注意到他,江邊大步流星地,一手拉起周郵,一手取下桌邊挂着的保溫杯,路過沈瑾瑜的時候甚至踹了丫屁股一腳。
整個過程悄然寂靜,除了借他座位慘遭毒腳的沈瑾瑜沒有一個人發現他。
出了教室周郵掀起衛衣帽子戴上,驚歎之情溢于言表:“大哥你屬貓哒?”
江邊氣定神閑地掃他一眼,嗓子拽出磁性的尾音:“一中首席特工。”
周郵:“……”
靠這逼又被中二之神附身了。
走廊拐角的水房逢冬季開放,全天候供應熱水。
冷熱各接了半杯摻和,江邊把杯子遞了過去:“喝吧,趕緊把藥吃了回去。”
周郵無語地提醒道:“這是你的杯子。”
“讓你喝你就喝,你有杯子嗎挑三揀四的?”江邊瞪了他一眼。
“兇死了,小黃鴨飲水機不是杯子嗎?”周郵嘀嘀咕咕,慫得一批,“大不了今天放學我就去買一個。”
他縮肩塌背,密集的水箱将送來的熱氣裝裱在周身,染得周郵發梢眉尾都溫柔起來。
江邊盯他看了一會兒,順着某縷缱绻的熱氣過去,手掌心無意識地貼上了周郵的帽子。
熱氣仿佛瞬間有了實體,洶湧地像閃電,迅猛地鑽進了他的腦子,水汽化身飽脹的毒藥,鑽心噬肺,差一點就要侵吞掉他的理智——
周郵躲了一下,問:“我頭上有東西?”
江邊往下的手指陡然頓住,中途折返撚起了他一縷濕氣氤氲的發梢。
“你該剪頭發了,校門值日的今天居然沒記你?”
“哦,我戴着帽子進來的。”
周郵低下頭又喝了一口水,嗓子眼裡化開的藥味淡了許多。
他沒機會得見江邊的窘迫,朝天長出了一口氣:“走吧,課前老吳發了好幾張卷子呢。”
那天是冬至。
江邊送了周郵一條圍巾。
圍巾本來不是送給周郵的。
方冉給他寄了一箱子衣服,其中就有兩條圍巾,一條單色一條格紋。他出門前随手拎了一條,瞅見是格紋的本打算回頭換,一擡頭卻看見了周郵挂在門口的一件大衣。
然後他鬼使神差又給揣進包裡了。
其實沒打算送。
其實送了也沒什麼。
但是晚飯在食堂,江邊接收黃老邪發的專項練習的時候,上方對話框忽然彈出來一條群發。
七中cp牆放了一屏幕煙花愛心小星星,下接一條:
“祝牆er的小夥伴們冬至快樂!冬至到啦,今天大家吃湯圓了嗎?偷偷告訴你們一個秘密,‘冬至快樂’是說給喜歡的人聽的喔!七中cp牆永遠喜歡大家!”
江邊點進去看了個大概,瞄到“喜歡的人”四個字時卻不由得梗住了。
一口飯咽也不是,嚼也别扭。
下一秒周郵手捧保溫盒,一路咋咋呼呼叫喚着直跑到他跟前,開心道:“來,您老特地包的湯圓,趕緊趁熱吃吧。”
江邊木着一張臉望向他。
“怎麼光看不動筷子,還指望我跟你來個祝湯圓詞嗎?”周郵在對面坐下,“冬至快樂?”
江邊剛滑到嗓子眼的大米飯應聲一卡。
然後扶着桌子咳了個死去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