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郵沒躲開,被捏疼了還在笑。
咯吱咯吱笑了能有兩分鐘,才突然一把掀下了江邊不斷作亂的爪子。
他凝視着空氣裡的某一點,忽然目含期待,十分鄭重地宣布道:“Your heart!”
那麼驕傲、自信的語氣。
Your heart.
你的心。
十八歲的第一天,周郵偷走了江邊的心。
你知道喝醉的感覺嗎?
江邊以前不知道,醉過一次後覺得體驗不太好,他那麼光風霁月一人,不想因為酒精失控——可喝醉的感覺其實很奇妙,尤其是你明知道自己的酒量在哪兒,卻偏要跨過那個臨界點。
但他在天堂地獄間遲疑了僅僅一瞬,就決定搭上所有的理智和靈魂做籌碼,垂死掙紮的神經元悉數被甩出身體,純粹的情感占得上風,脫/光衣服撒了個大歡。
——酒精不能助眠,酒精會将人綁上過山車,将意識高高抛起,再重重扔下,一起在半空中搖旗呐喊。
江邊在動身前瞥見了扶手旁的酒,他今天一整晚都在攝入酒精,甚至在周郵進來之前。
真是瘋狂的聖誕節。
心頭的秒鐘動了一格,他捏着周郵的下巴咬了上去。
周郵被嚴嚴實實地壓在椅背上時,手心裡還攥着吉他撥片。
他疼得“嘶”了一聲,有點沒弄清眼下的狀況。
“喂!”他無措地喊。
江邊停了下來,灼熱的呼吸像磨鈍的刃剮在臉側。
他問:“不舒服嗎?”
這話看似貼心周到,其實根本無意等對方的體驗評價。
兇手就又重新低下了頭。
大腦就像打開的潘多拉魔盒,從周郵那句話之後,靈識脫離凡胎肉身,憑空蹿出來一隻吸血鬼,從此刻起,他有責任、有義務在遇見一截線條優越的漂亮脖子時,露出自己的森森獠牙。
英俊的頭顱側貼着獵物的脖頸,脆弱的皮肉在唇齒間好像隻剩下了薄薄的一層,舔一下會引發輕微的顫栗,改為吸吮又會有動聽的反饋傳來。
隐秘、悸動、荒唐,統統借濕潤的嘴唇作載體,在熱度持續攀升的混沌裡,将這難以叫人發現的猖狂傳遞給他所剩無幾的中樞神經。
江邊感受到無上的喜悅和前所未有的暴戾,他喉結一滾,克制不住地放出牙齒咬了上去。同一時間,周郵的手插進了他烏黑的頭發裡,側頭輕哼了一聲。
“嗯……”
輕冷冷的氣聲轉瞬點燃了耳際,幾個小時前江邊窺見的冬風仿若真的席卷至此,如同最緻命的詛咒,控制着他上瘾般再一次貼近,細長的指逐漸被布料淹沒,他的手攀附在周郵的腰際,把人帶到了懷裡更深的地方。
——“一切知,俱于黎明中醒。”
舔舐更加肆意地燒紅了周郵的頸側,虎牙卻适時地給予降溫策略——頸動脈是熾烈欲望的合集,江邊的呼吸悉數噴薄在那兒,熱氣蒸騰,暧昧漲潮,決意要逼出周郵更多的急喘。
他的動作又重又急,輾轉間似乎有往上去的趨勢。周郵掙脫不開,渴望不上不下地被勾起、安撫,如此反複多次,他終于被……搞得不對勁了。
周公子的臉皮時薄時厚,這當口應該算特别薄。
江邊的手伸進他的衛衣的時候,摸到了一手的顫栗。
周郵整個人都燒了起來,紅透了似的看向他,桃花眼裡氲着水汽,熒幕片尾的黑暗中,他眼底細碎的光璀璨得像星辰切片。
吸血鬼先生折磨夠了他,總算擡起了頭,卻是在問:“周郵,你現在還怕癢嗎?”
下一秒,周郵的“怕”字被淹沒了,不再有說出口的機會。
因為江邊捂住了他的嘴。
激烈的快感沿着腹肌迅速燒了下去,褲子被撐開的瞬間,毀天滅地的渴望襲擊了他,周郵條件反射地咬住了嘴唇,雙眼緊閉着,本來就不頂用的思維徹底被燒化了,轉眼間化作了漫天灰燼。
他沒能在這股陌生的情潮裡堅持太久,很快繳械投降。
犯罪兇手到這時才舍得放過他的呼吸,周郵無力地癱坐在座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渾身汗腺集中工作的五分鐘堪比有氧運動倆小時,他的下巴、脖子、鎖骨,幾乎連成一片的閃着光,汗涔涔地糊在皮膚上,仿若一層紗幔,将五感慢慢剝離了出去。
慘遭蹂躏的人類表情空白地歪了下頭,看到吸血鬼先生把手放到了嘴邊,緊接着他大腦徹底宕機,睡死了過去。
*
宿醉隔天的起床過程就猶如從ICU自力更生地爬起來叫醫生。
手機不知道響了有多少聲,周郵頭疼欲裂,循着聲音伸手,沒摸到手機,反倒骨碌碌滾下了床。
“哎我去……”
這下好,渾身都疼了。
他像個行将就木的老翁,把一身老部件拼拼湊湊,理出了個短暫的清醒。
有來電,他爸打的。
叫他回去吃飯。
周郵大力地揉着臉,“嗯嗯”應付着挂了電話,一看手機,信息幾乎是爆了的程度。
生日祝福、私聊、未接、短信、社交動态的點贊評論……還有一堆軟件推送,林林總總占了好幾頁屏幕。
他一條條劃過去,挨個回了一路,最終确定了一個事實。
他,周郵,昨天,喝斷片了。